令人牙酸的、极其细微却稳定的切削声在狭小沉寂的空间里回响。骨刃的锯齿边缘在厚实的植物根茎块上刮下细密的、深绿色的粉末,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在运作。他切割的力道匀称到可怕,每一次推动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节奏感,仿佛在制作一件精密的杀伤性武器,而非疗伤的药物。
目光越过低垂着的、专注切削的头颅,沈翊模糊的视线捕捉到猎手放在身旁炭火边缘的东西——那柄被随意搁置在炭火余烬旁灰烬堆上的弓。极其简陋。主体像是一根弯曲变形严重、边缘甚至带着明显撕裂痕迹的老旧强化工程塑料托柄?但两端原本用来安置滑轮轴承的位置,被粗暴地焊接了两截灰白色、布满细小孔洞、如同巨大鸟类腿骨的东西!弓弦则是一束拧合在一起、呈现出暗沉钢铁色泽、比寻常弓弦粗壮不止一倍的金属绞合索!
而搭在弓身边的那几根羽箭更是原始粗犷。箭杆明显是某种变异植物藤蔓风干后磨制的,极不规则。箭头则千奇百怪——一块被磨出三棱尖角的粗糙铁疙瘩、一颗用粗糙皮绳死死捆绑在箭杆上的巨大变异兽利齿(齿根还带着暗红血槽)、甚至有一根箭的顶端用兽筋死死勒紧着一块边缘薄如刀锋、不规则半透明的暗色碎晶片(某种矿晶?)!箭尾粘着的羽毛颜色黯淡稀疏,像是从某种秃鹫身上拔下来的。
一把真正的废土凶器!散发着原始野性和蛮不讲理的致命气息!
就在这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冰冷的危机感如同一根无形的冰刺,猛地扎进沈翊眉心深处的图谱残核!他的头皮骤然发麻!不是因为眼前的猎手!而是……
他的视线骤然钉在了自己瘫软的左肩以下!那被兽皮严密包裹着的熵烬断臂区域!
在那里!紧贴着兽皮内层包裹的冰冷熵烬之上!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投入死水微澜的……纯粹精神讯号?!冰冷、沉静、如同深渊寒铁!带着一种极度坚韧的、仿佛万年冰川积累而成的……意志残留?信息极其微弱!但穿透了他熵烬化的血肉屏障(它本身几乎隔绝一切),被图谱残核被动捕获!
【……检测……未知高韧度精神印记残留……附着源分析:……紧贴熵烬表皮层……】
【分析困难……源解析……强力束缚意志力(极度凝练)……狩猎烙印(疑似精神刻印)……警告!印记残余能量属性:极度排外!存在精神干涉潜在风险!……】
精神印记?狩猎烙印?紧贴……熵烬?
沈翊的心脏猛地一缩!目光带着惊疑,瞬间扫向那刚刚结束切削、正将一堆暗绿粉末小心倒入一个污渍斑斑的金属小扁罐中的猎手!是他?!这东西是他包扎时留下的?!
嗡——
图谱残核刚刚强制吸收鬣肉生命能量而产生的剧烈精神震荡余波尚未平息,骤然被这道冰冷坚韧的异物烙印干扰!如同平静水面被投入了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沈翊感觉自己那残破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猛地一沉!一股诡异的冰冷麻痹感顺着那精神烙印的连接点蔓延上来!
“呃……”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如同被冰针刺入脑髓的闷哼!
几乎就在沈翊意识受到冲击的同时!
嚓!
那一直低头专注处理着粉末的猎手,猛地抬起了头!那如同两潭深不见底寒潭般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沈翊因为精神冲击而瞬间绷紧的身体和痛苦痉挛的表情!他眉峰紧锁,那股深色的眉印在火光下如同一抹凝固的血痕!
“怎么?”干涩的声音带着刀锋般的探询,没有任何情绪铺垫。
沈翊被那穿透性的目光刺得后背寒毛倒竖!他强忍着精神烙印带来的冰冷刺痛和意识震荡的余波,喉咙滚动,发出嘶哑不堪的声音:“没……什么……刚才……呛……”同时勉强动了动唯一能动的右臂,试图表示只是不适。
猎人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没有半分偏移,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从沈翊沾染血污的脸扫到剧烈起伏的胸膛,最终落在那被层层兽皮包裹、却依旧沉重垂落的左肩之下。他的视线在那里微微停顿了一息,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隐晦地波动了一下,极其快速,仿佛只是火光的摇曳。然后,他的目光再次抬起,重新落回沈翊因为强忍而微微颤抖的脸上。
空气死寂了几秒,只有炭火细微的噼啪声和远处废墟偶尔传来的沉闷坍塌。
“左膀子。”猎人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干涩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调子,却直接刺穿了沈翊极力掩饰的脆弱。“废了?”
沈翊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被彻底看穿的寒意和隐藏的暴戾瞬间涌上喉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抬眼,带着被冒犯和揭露伤疤的野兽般的凶狠,死死盯向那双在微弱火光下如同凝固寒冰的眼眸!
可就在这充满敌意的一瞥交接的刹那!
他的视线捕捉到了……不是嘲弄,不是怜悯,不是任何他预想中的负面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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