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的暂时撤退，并未带来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沉重与茫然。“本源回响之间”内，法则乱流依旧肆虐，但失去了外部秩序力场的压制，似乎平缓了一些。那片宏大的“最初的回声”光海，在沈翊停止主动引导后，共鸣之声渐渐低沉，恢复了那种包容万物般的宁静律动，只是边缘被深灰色杂质侵蚀的区域，依旧显得刺眼。
沈翊将重伤的老白安置在一块相对稳定的法则碎片旁，用残存的乳白色光晕为他构筑了一个简单的防护屏障。老白的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但眼神中还燃烧着不屈的火焰。“那帮铁罐头……撤了？”他虚弱地问。
“暂时撤了。”沈翊点头，机械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电子眼中光芒闪烁，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看向入口方向，那里空间屏障依旧稀薄，可以隐约看到外面尖塔崩塌的惨状——断裂的廊柱，飘散的知识尘埃，如同文明的墓碑。“他们伤得不轻，罗锋偷袭了他们的旗舰。但他们不会放弃。”
“罗锋……”老白看向舷窗外，那艘静静悬浮在废墟星域中的、属于罗锋的“观察者”战列舰，如同蛰伏的巨兽，暗红色的混沌尾焰尚未完全熄灭，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与危险。“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这也是沈翊心中最大的疑问和担忧。他尝试再次通过那微弱的意识连接呼唤罗锋，但得到的回应极其模糊、冰冷，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由混沌能量构成的墙壁。罗锋的意识似乎存在，但与他之前熟悉的那个同伴，已经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那艘战列舰有了动静。它缓缓调整了姿态，舰首对准了残破的“回声尖塔”，然后，以一种平稳却不容置疑的速度，向着“本源回响之间”的入口驶来。它没有开启武器系统，但那无声的逼近，本身就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他来了。”沈翊站起身，将“记录者的笔”握紧，乳白色光晕再次笼罩全身，虽然黯淡，却异常坚定。老白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被沈翊用眼神制止。
战舰庞大的阴影逐渐笼罩了入口，最终，它停在了距离入口不远处的虚空中。舰体上被混沌能量侵蚀的痕迹清晰可见，一些部位的装甲扭曲变形，透着一股野蛮的力量感。
一道暗银色的光束从战舰腹部射出，在入口处凝聚成一个身影。
正是罗锋。
他依旧穿着那身残破的衣物，但皮肤下的纹路已彻底化为暗银色，如同流动的金属。左眼暗红，右眼幽蓝，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胸前的安雅晶体完好无损，湛蓝的星光稳定闪烁，与晶体深处那点若隐若现的紫芒形成诡异的平衡。他手中没有武器，但仅仅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内敛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力场，就让沈翊感到巨大的压迫感。
他没有立刻走进来，只是站在入口处，那双异色的瞳孔扫过一片狼藉的“本源回响之间”，掠过重伤的老白，最终定格在沈翊身上。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好几秒，罗锋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与他之前截然不同：“他们还活着。”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沈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指的是那些被他控制的“观察者”舰员。
“你……控制了他们？”沈翊谨慎地问。
“暂时有用。”罗锋的回答简洁而冷酷，“这艘船，也是。”
他的目光越过沈翊，投向那片“最初的回声”光海，特别是边缘那些深灰色的混沌杂质。他的右眼（幽蓝）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计算光芒，左眼（暗红）则流露出一种近乎……食欲的渴望。
“这东西，‘回声’，很特别。”罗锋缓缓抬起手，指向光海，“它能稳定我体内的‘噪音’。”他指的是那个邪物意识，“但那些‘杂质’……”他指向深灰色区域，“……更‘美味’。”
沈翊心中一凛。罗锋的状态果然极其危险！他似乎找到了一种危险的方式平衡了体内的力量，甚至能利用混沌能量，但他对代表“惰性”与“静止”的混沌杂质产生了兴趣，这绝非好事！
“罗锋，那些杂质是‘回声’的污染，是走向终极静止的死路！”沈翊试图提醒他。
罗锋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静止？不。是‘燃料’。极致的秩序，极致的混沌，都是‘燃料’。”他看向沈翊，眼神深邃，“你和这‘回声’，是‘稳定器’。我们需要彼此。”
他的话让沈翊和老白都感到一阵寒意。罗锋似乎将他们和“回声”都视为了维持他这种危险平衡的“工具”！
“我们需要谈谈，罗锋。”沈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关于之后该怎么办。‘观察者’不会罢休，这座尖塔也快撑不住了。”
“之后？”罗锋重复了一遍，目光再次扫过周围的废墟，最终定格在舷窗外无尽的星空，“我们需要力量。更多的力量。‘观察者’有，‘宇宙’中还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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