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这么晚……”她喃喃着,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两道深刻的、饱含忧苦的皱纹,“吃……吃饭了没?灶台上还有半个冷馒头,妈……妈给你热点米汤,泡着吃两口?暖乎暖乎身子?”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讨好和心疼。
“吃过了,妈,在外面和同学一起吃过了。”石小凡连忙回答,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急促。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微微弓起背,试图用身体阻挡母亲的视线,尤其不想让她闻到自已身上那复杂而可疑的味道。
但吴秀芹的鼻子用力地抽动了两下,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之前的担忧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惊恐所取代,声音都变了调:“你身上……这……这是什么味道?烟味?臭烘烘的烟味!还有……还有一股子怪味!呛鼻子!像是……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的焦臭味!还有……还有一点点……甜腥气?小凡!你……你到底去哪了?!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受伤了没有?!还是……还是惹了什么天大的事了?!你跟妈说实话!说实话啊!”
她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控制的哭腔和颤抖,伸出手想要抓住儿子的胳膊仔细查看,却又怕真的碰到什么可怕的伤口,那只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无所适从。
石小凡的心猛地一沉,仿佛瞬间坠入了无底冰窟,四肢百骸都透出寒意。晚上在北区那家新接手的、名为“迷醉”的酒吧里处理一场关于“保护费”划分的争端,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乌烟瘴气,劣质香烟、烈酒、汗水、香水甚至呕吐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侵蚀性的污浊气息。后来又在那个废弃仓库里极限练习新掌握的火焰异能,高温灼烧空气、引燃杂物、能量不稳定逸散,难免留下焦糊、臭氧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能量残留的怪异气息。这些味道顽固地附着在他的头发、衣服甚至皮肤上,即使用冷水冲洗过,也难以彻底祛除。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绝不属于校园、不属于一个普通高三学生的、令人不安的“身份”证明。
他脸上肌肉僵硬地扯动,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轻松、甚至带着点嫌弃母亲大惊小怪的笑容,尽管那笑容看起来无比勉强和脆弱:“没事妈!您别自己吓自己!就是晚自习后,肚子饿了,跟几个同学在学校后面那个老王烧烤摊吃了点烤串,旁边好几桌都是社会上的小青年,吞云吐雾的,味道太冲太劣质,就给熏入味了。后来……后来不是跟您提过一嘴,我参加了个学校的什么‘贫困生优才计划’项目小组嘛,去化学实验室帮老师做了点小实验,不小心碰倒了个酒精灯,烧了点抹布,手忙脚乱扑灭的,可能就沾上了点焦糊味和试剂味,混合起来当然难闻了。真没事!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他努力让语气显得不耐烦,试图用这种青少年常见的叛逆态度来掩盖真相,蒙混过关。
“实验室?酒精灯?”吴秀芹的疑惑非但没有打消,反而更深了,她不顾一切地凑近一步,仰头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多头、需要仰视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不解和更深沉的不安,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听见,“什么实验要做到大半夜?这都几点了?你看看你这脸色!白得像纸!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窝深得能放进鸡蛋!嘴唇都是干的!你这哪像是去做实验读书的样子?像是……像是去给人挖煤下苦力了!不!比那还吓人!小凡,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脑子……出问题了?还是……还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讹上你了?是不是有人逼你干什么不好的事了?吸毒了?还是……还是去给人当打手了?!”
母亲一连串急促而惊恐的追问,如同沉重的冰雹,一句句,一颗颗,狠狠砸在石小凡的心上,砸得他胸腔剧痛,呼吸困难,眼前甚至阵阵发黑。
他看着灯光下母亲那张脸。那张过早被生活榨干了水分、布满了风霜沟壑的面容,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每一道皱纹里仿佛都盛满了苦难。鬓角那越来越多的、刺眼的白发,像一根根银针,扎得他眼睛生疼。常年累月在街头摆摊卖菜,忍受风吹日晒、雨打霜冻,让她的皮肤粗糙黝黑,失去了所有光泽。那一双手,更是布满了冻疮留下的深色印记、被菜叶划出的裂口、以及长期搬运重物导致指关节变形粗大,此刻正因为恐惧和激动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她所有的辛苦,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他,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看不到未来的家,为了那句“考上大学,离开这里”的渺茫期望。
而他现在,却不得不站在这里,站在这片象征着她所有苦难与希望的灯光下,用最拙劣、最经不起推敲的谎言,来欺骗这个世上最爱他、也是他唯一至亲的人。
一股汹涌的、带着血腥味的、灼热的愧疚感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喉咙像是被铁钳死死扼住,哽咽难言,鼻子酸涩得厉害,眼眶发热,他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忍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复杂无比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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