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边的华夏影城,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甜香和可乐的冰爽,然而,四十五岁的老张却对此毫无兴趣。他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舒适的座椅上,手里紧紧攥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连瓶盖都懒得去拧。
他原本计划着,今晚要独自一人享受新上映的好莱坞科幻大片带来的视觉冲击,结果却被上高二的宝贝女儿晓晓,以一种近乎绑架的方式,硬生生地拖进了《疯狂的保安》的放映厅。
晓晓给出的理由,简单粗暴却又让老张无法反驳:“爸,这可是李红星的首映礼,必须支持!而且,你不是老说我追星不务正业吗?这次我带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演员!”
“爸,你别一脸不开心嘛,李红星真的很会演!”晓晓坐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一大桶爆米花,吃得津津有味。
还不忘替自己的偶像辩解,“他不是那些只会耍帅的小鲜肉,他演的角色都很有深度,你看了就知道了。而且,这部电影的口碑特别好,好多同学都说好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老张不耐烦地摆摆手,心里却对小鲜肉这三个字充满了根深蒂固的偏见。在他看来,这些被资本和流量强行捧起来的年轻演员,除了长得好看,根本没什么真本事。
演戏只会瞪眼睛、摆表情,台词说得含糊不清,甚至连最基本的职业素养都没有,简直是对演员这两个字的莫大侮辱。
他甚至觉得,现在娱乐圈的风气,就是被这些小鲜肉给带坏的。
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喜欢的是陈保国、李雪健、王志文这些老戏骨,看他们的戏,能感受到角色的灵魂,能被剧情深深吸引,甚至能从中学到一些人生哲理。
而现在这些流量明星,演什么都像自己,根本没有角色的影子。所以当女儿说要来看李红星的电影时,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要不是女儿软磨硬泡。
还使出了“你不陪我去,我就自己去,晚上不回家了”的杀手锏,他才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这里。
电影开始了,巨大的银幕亮起,老张漫不经心地看着片头。当秦小安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一脸憨厚地出现在镜头里时,老张的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
心里暗自嘀咕:“哼,果然是装疯卖傻,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这不就是现在流行的扮丑博眼球那一套吗?没劲。”
晓晓注意到他脸上的不屑,有点不高兴,轻轻推了他一下:“爸,你认真点看,别一开始就否定人家。你这样带着有色眼镜看电影,会错过很多精彩的。”
老张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继续看着银幕。然而,随着剧情的推进,他紧绷的脸慢慢松动了,眼神也逐渐被银幕上的故事所吸引。
电影中,秦小安在园区巡逻,发现几个小混混鬼鬼祟祟地想翻墙进园区偷东西。他明明知道自己身材瘦弱,根本打不过对方,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前面,声音虽然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地喊道:“这是我的职责!你们不能进去!”
小混混们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但几乎是立刻,他又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张开双臂,像一堵墙一样,固执地挡在混混们面前。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守。
看到这一幕,老张的心里猛地被触动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一家国营工厂当技术员。那时候,工厂里流行着一股走后门的风气,许多领导的亲戚朋友都想通过各种关系,在产品质量上开绿灯。
有一次,他发现一批关键零件的质量不合格,如果放行,将会严重影响产品的性能和安全。他坚持不肯签字放行,结果被领导骂得狗血淋头,还被同事们排挤,说他死脑筋、不懂变通。
甚至有人劝他:“老张啊,别太较真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最终虽然保住了产品质量,却也因此被调到了偏僻的冷门车间,一干就是五年,错失了许多晋升的机会。
那一刻,他仿佛在秦小安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种对原则的坚守,对职责的敬畏,是多么的相似。
“爸,你怎么了?”晓晓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小声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没什么。”老张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银幕。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对这个小鲜肉演的角色产生了共鸣。
剧情继续推进,秦小安因为不善言辞,不懂得来事,被保安队长当众训斥。队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秦小安,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不会来事,太死板!你这样的人,永远都得不到先进,永远只能在底层混!”
秦小安站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但老张却能清晰地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委屈和不甘。
那种被误解、被贬低却又无力反驳的痛苦,让老张的心又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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