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的广播喇叭挂在老槐树上,像只不知疲倦的百灵,一遍遍将 “提高觉悟、学习文化、技术革新” 的号召撒向每个角落,声音裹着初秋的风,钻进家家户户的窗棂。没过几日,家属委员会便乘着这股热潮,将 “家属文化补习班” 与 “勤俭节约技术学习小组” 的通知,贴在了每栋楼的门板上 —— 红纸黑字,像一簇簇小小的火苗,点燃了大院里的参与热情。
张莉娜捏着通知纸,指尖蹭过粗糙的红纸边缘,撇着嘴嘟囔:“又是搞形式主义,能学出个啥?” 可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门李家婶子正兴冲冲地说 “要让闺女去报名”,她心里又犯了嘀咕 —— 上次王副主任那事儿,让她多少有点在意旁人的眼光,总怕落个 “落后分子” 的名声。
晚饭时,搪瓷碗碰撞的脆响里,张莉娜用筷子敲了敲凌薇的碗边,声音像带着点不耐烦的风:“喂,听见广播没?有个什么学习班,你反正在家也是闲着,去凑个数,也显得咱家积极点。”
凌薇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心里像有颗种子突然遇了雨 —— 这竟与她之前藏在心底的念头不谋而合!可脸上却立刻堆起怯懦的云,声音细得像蚊子振翅:“我…… 我能行吗?我好多字都不认识……”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张莉娜的话像块小石子,打断了她的犹豫,“又不是让你去考状元,跟着听听就行了!明天我去给你报名!”
凌薇低下头,刘海垂下来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微光,那光像暗夜里的星,转瞬便藏进了怯懦的阴影里。她细声应道:“哦…… 知道了,张姨。”
学习班设在大院的活动室,玻璃窗擦得透亮,阳光透进来,在水泥地上洒下格子状的暖光。来的多是系着围裙的家庭妇女,或是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像一群归巢的麻雀,热闹又鲜活。授课的孙老师是位退休老会计,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温润的玉,说话时语气总是轻轻的,带着耐心的暖意。
凌薇找了个最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像是想把自己藏进墙缝里。她掏出那个封面磨破的笔记本,还有一支削得只剩半截的铅笔 —— 笔杆上还留着原主咬过的牙印,透着几分孩子气的粗糙。
课堂上,她像个精准的演员,刻意控制着自己的 “火候”。孙老师教 “人”“口”“手” 这些简单的字,她故意把 “人” 的撇画写得歪歪扭扭,像棵被风吹斜的小苗;教算术时,连 “3+5” 都要皱着眉算半天,最后还怯生生地说出 “7” 这个答案,惹得旁边的姑娘偷偷笑 —— 她要的,就是这份 “比零基础还吃力” 的笨拙,像一层保护色,裹住真实的自己。
孙老师却总对她格外温和,时常走到她身边,用布满老茧的手指点着本子上的字,轻声鼓励:“别急,慢慢写,多练练就会了。” 凌薇便抬起头,露出 “努力却不得要领” 的羞涩笑容,像朵被雨水打蔫的小花,让人不忍苛责。
可每当孙老师讲到生活里的小常识,或是提起 “杠杆能省力”“滑轮能吊重物” 这些简单的物理现象时,她眼底会悄悄亮起一点光。她会 “懵懂” 地抬起头,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好奇,提出些看似幼稚、却像小石子般恰好砸中问题核心的疑问:
“老师…… 为什么井里的辘轳摇起来那么省力呀?是不是它藏着什么力气呀?”
“老师…… 为什么肥皂泡是圆的不是方的呢?它是不是怕方角扎手呀?”
这些问题总让孙老师愣一下,随即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绽开的花:“这姑娘,真肯动脑筋!” 然后用最浅显的话,把 “力的传递”“表面张力” 这些原理,说成 “辘轳帮人省劲”“泡泡想让自己更结实”。凌薇则睁着 “求知” 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头,完美扮演了一个 “揣着无用好奇心” 的笨学生 —— 没人知道,那些看似天真的疑问背后,藏着星际时代刻进骨子里的科学认知。
机会像春天的芽,在某个学习小组讨论日悄悄冒了头。那天的主题是 “勤俭节约,从身边做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多是 “吃饭别掉米粒”“洗菜水冲厕所”“攒着废报纸卖钱” 这些老生常谈,像反复翻炒的旧菜,没什么新意。
凌薇坐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手心微微出汗 —— 她知道,该是 “出声” 的时候了。
轮到她发言时,她像株被风吹得发抖的小草,慢慢站起来,头埋得低低的,声音细若蚊蚋,断断续续:“我…… 我平时在食堂帮工…… 烧火的时候…… 总觉得…… 觉得那个灶…… 烟特别大,呛得人眼泪直流…… 还…… 还特别费煤块…… 好像…… 好像那个小铁片(指风门)…… 掰来掰去…… 火候总不对,要么火太小,要么就窜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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