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意大利对奥斯曼帝国宣战的电波尚未完全消散于欧洲上空之际,意大利的外交机器已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亚历山德罗深谙刺刀必须裹着天鹅绒,军事上的雷霆一击必须配以滴水不漏的外交掩护与舆论引导。他授意外交大臣蒙特贝罗子爵,通过紧急外交照会和秘密渠道,向伦敦、巴黎、柏林、维也纳等重要欧洲首都传递信息,核心内容高度一致:意大利此次军事行动“仅限于的黎波里塔尼亚地区”,其唯一目的是“保护处于危险中的意大利侨民”、“恢复当地被土耳其暴政破坏的秩序与法律”,并“响应深受压迫的当地部落的呼吁”。反复强调,意大利“绝对无意参与瓜分奥斯曼帝国在欧洲的领土”,“完全尊重苏丹的宗主权”(至少在名义上),行动一旦达成有限目标便会停止。他将一场赤裸裸的侵略,精心包装成了一次人道主义救援和维持秩序的特别军事行动,极力淡化其改变领土属性的征服战争色彩。
这番说辞虚伪而苍白,但在欧洲大国错综复杂的博弈中,却起到了微妙的作用。巴黎基于《法意密约》的承诺和自身算计,保持了沉默的默许。柏林乐见其成。维也纳冷眼旁观。只有伦敦,格莱斯顿内阁出于维护奥斯曼帝国完整以对抗俄国的传统战略,以及对象征性的地中海均势的担忧,发出了正式的外交谴责,指责意大利的行为是“不负责任的冒险”和“对国际法的粗暴践踏”。然而,这份谴责也仅仅停留在口头层面,英国议会和公众绝不会同意为了远在北非沙漠的一片土地而与意大利兵戎相见。
真正的决定性因素远在巴尔干。此时的奥斯曼帝国,正将其最后一滴鲜血和最后一份精力注入普列文要塞那绝望的防御战中。君士坦丁堡的苏丹和大臣们收到意大利的最后通牒和宣战消息时,除了震怒和羞辱,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他们深知,根本无力从绞肉机般的欧洲战线抽调一兵一卒去支援遥远的北非省份。帝国高层除了向各国大使馆发出愤怒的抗议,控诉意大利的“背信弃义”和“野蛮侵略”,并苦苦哀求国际调停外,唯一能做的便是给的黎波里塔尼亚的土耳其总督和地方守军发出一封封充满宗教煽动性和空洞鼓励的电报,要求他们“为了苏丹和真主的荣耀,坚决抵抗”,并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当地复杂恶劣的沙漠地形、酷热气候以及盘根错节的部落关系上,指望这些天然屏障能给装备精良的意军制造足够的麻烦。然而,这道命令对于孤悬海外、装备低劣、士气本就低落的北非守军来说,无异于一纸空文。
1877年11月3日,清晨。地中海的朝阳刚刚跃出海平面,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意大利远征舰队冰冷的钢铁舰体上。的黎波里港那低矮的城墙和古老的城堡轮廓已经清晰可见。旗舰“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号的桅杆上,升起了“准备战斗”的信号旗。“目标:沿岸炮台和要塞,距离:8000米,各舰自由射击。”舰队司令下达了命令。
霎时间,如同雷霆震怒。“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号和“但丁”号两艘巨舰的主炮塔缓缓转动,粗长的381毫米巨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炮口焰瞬间照亮了海面,沉重的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砸向的黎波里海岸。紧接着,其他巡洋舰和炮舰的副炮也纷纷加入合唱,弹雨如注,狠狠地倾泻在土耳其人那可怜的海防炮台和古老的城墙上。
炮弹如同冰雹般密集地砸向目标:港口简陋的、装备着老旧前膛炮的土军炮台瞬间被炸上天;岸边的土耳其兵营在火光中坍塌;奥斯曼总督府旗杆上的新月旗被冲击波撕碎;港内仅有的几艘土耳其旧式木壳炮艇还未来得及起锚反抗,就被精准而猛烈的炮火迅速击沉或燃起熊熊大火,缓缓倾覆。
的黎波里那古老的奥斯曼风格建筑群在现代化重炮的无情轰击下剧烈地颤抖,墙壁崩碎,烟尘弥漫,燃起的黑烟笼罩了整个城市上空。炮火准备持续了数小时,旨在用绝对的火力优势最大限度地摧毁守军的抵抗意志、指挥系统和任何像样的防御工事。
炮击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黎波里港口的防御工事已被基本摧毁,浓烟弥漫。“登陆部队开始行动。”运输船队开始放下密密麻麻的登陆艇和小舢板。第一批海军陆战队和陆军沙漠突击部队的士兵们,全副武装,顺着绳网敏捷地滑入摇晃的登陆艇中。引擎轰鸣,满载士兵的登陆艇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烟雾弥漫的海岸冲去。
海面上并不平静,浪涛拍打着小艇,不时有子弹从岸上残存的火力点射来,打在艇身砰砰作响,或溅起水花。意军舰队立刻用中小口径速射炮进行精准的点名式清除,为登陆部队扫清障碍。
第一批登陆艇猛地冲上了沙滩,舱门放下,身穿卡其色军服、头戴钢盔的意大利士兵们怒吼着跳入齐膝深的海水中,顶着可能存在的零星抵抗,艰难而迅速地涉水冲向沙滩,随即以娴熟的战术动作散开,建立滩头阵地。机枪被迅速架起,朝着任何可疑的目标扫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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