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凄厉的警笛声,如同一把淬了寒毒的利刃,狠狠地,撕开了十六铺码头这片被血与火笼罩的夜幕。
那声音,由远及近,像催命的丧钟,让仓库内外,所有杀红了眼的双方,心中同时一凛。
撤!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同时烙印在了马德海与“麻子”刘福那早已被暴戾与疯狂所占据的大脑之中!
马德海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是叛徒,是“乌鸦”组织的外围爪牙,更是军统与七十六号共同的眼中钉。
一旦被巡捕房抓住,等待他的,绝不是简单的牢狱之灾。
他会被当成一件“礼物”,移交给七十六号,迎接他的是水牢里那无穷无尽的、足以让神佛都开口的酷刑。
他双眼赤红,如同赌场上输光了一切的赌徒,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从后门走!快!”
他抓起一把早已打空了子弹的冲锋枪,用枪托狠狠砸开了一条血路,带着仅剩的几个心腹,头也不回地,朝着仓库那扇不起眼的后门,狂奔而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仓库之外的“麻子”刘福,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同样知道,自己这次私自行动,火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一旦被巡捕房的人堵个正着,就算丁默邨再护着他,也免不了一顿扒皮抽筋的重罚。
更何况,他的人,已经折损过半,弹药也消耗殆尽,再打下去,只有全军覆没的份。
“撤!从后门撤!”
刘福那张布满了麻子的脸上,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与不甘而剧烈地扭曲着。
他也带着手下的几个残兵败将,如同丧家之犬般,绕过仓库的侧翼,扑向了那个唯一的、也是防守最薄弱的出口。
两条同样穷途末路的恶犬,在命运那只无形大手的拨弄之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约而同地,扑向了同一个狭窄的牢笼出口。
后巷,阴暗而又潮湿。
堆积如山的废弃木箱与垃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变气息。
马德海一脚踹开后门,刚冲进巷子,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迎面撞上了一群同样狼狈不堪的、穿着七十六号制服的煞神。
为首的,正是那个与他积怨已久的“麻子”刘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没有任何的废话,更没有任何的解释。
在这条狭窄到仅容一人通过的、进退无路的绝境之中,最后的、也是最惨烈的困兽之斗,轰然爆发!
“刘福!我操你妈!”
马德海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暴戾与疯狂的怒吼!
他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巨大的绝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最原始的凶性。
他竟然,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任由旁边一名二队特务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自己的小腹!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借着那股冲力,整个人,如同一头发疯的蛮牛,直挺挺地,撞向了刘福本人!
他要在临死前,拉上这个罪魁祸首,一起下地狱!
刘福被马德海那悍不畏死的、自杀式的疯狂气势,给彻底震慑住了!
他下意识地,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保护队长!”
他身边的几名亲信,嘶吼着,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队长挡住这致命的一击。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狭窄的巷道,瞬间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
为了保护刘福,他最后的那几名亲信,被马德海那几个同样陷入疯狂的手下,活活砍死在了血泊之中!
温热的鲜血与破碎的内脏,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溅了刘福满脸,让他那颗早已被恐惧所占据的心脏,都几乎要停止跳动。
巨大的恐惧与愤怒,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终于,点燃了他心中那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引线。
“啊啊啊啊——!!!”
刘福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尽暴戾与疯狂的咆哮!
他扔掉了手中那把早已卷了刃的短刀。
他猛地,从自己的后腰处,拔出了那把一直被他当成最后保命底牌的、保养得油光锃亮的、美式M1911手枪!
他甚至没有瞄准。
对着那近在咫尺的、如同疯虎般扑来的马德海,疯狂地,疯狂地,扣动了扳机!
“砰!”
“砰!砰!砰!”
沉闷而又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枪声,在这条狭窄的巷道中,疯狂地回荡!
马德海那前冲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胸口,瞬间绽放出了数朵妖艳的、触目惊心的血花。
他缓缓地,低下了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如同破麻袋般不断向外喷涌着鲜血的胸膛。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错愕。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
自己那完美的计划,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噗通——”
他重重地,重重地,倒在了那片冰冷的、混合着雨水与鲜血的泥泞之中。
刘福剧烈地喘息着,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濒临窒息的鱼。
他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死不瞑目的尸体,又听了听那越来越近的、如同催命符般的警笛声。
他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带着最后仅剩的两个残兵败将,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远处,黄浦江畔的一栋洋行大楼顶层。
楚夜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高倍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平静得,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平静地,拿起了旁边桌上那部黑色的电话。
熟练地,拨通了法租界巡捕房的匿名举报专线。
电话接通后,他用一口流利到足以让任何法国人都自愧不如的法语,语气平淡地说道:
“十六铺码头,三号仓库,黑帮火拼,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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