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风波过后,判官殿内气氛依旧微妙。
陆鸣如常处理公务,心中却反复思量着阿罗那句关于“风声阁”的暗示。
这日散值后,他并未直接返回斗室,而是信步朝着鬼市方向行去。
酆都鬼市位于城西一隅,与判官殿的庄严肃穆截然不同。
此处灯火昏暗,人影绰绰,各式摊铺杂乱无章地挤在狭窄的巷道两侧,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乃至低声的争执窃语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钱与各种不明阴物的混杂气息。
陆鸣依着记忆中的方位,在迷宫般的巷道中穿行良久,终于在一个偏僻角落找到了那间新挂出招牌的铺面,“风声阁”。
铺面不大,门脸简陋,只悬着一盏昏黄的磷灯,灯光下可见门楣上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他略一沉吟,整了整衣袍,掀帘而入。
店内比外面更显昏暗,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陈旧木架,上面杂乱地堆放着各式卷宗、簿册、信笺,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锭与阴土混合的沉闷气息。
黄有财正趴在一张破旧木案上打盹,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哟!客官您……”他揉着眼睛,待看清来人是陆鸣,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容,“哎呦!是陆文书!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陋巷小店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他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椅子。
陆鸣微微一笑,并未坐下,目光扫过店内景象:“黄掌柜不必客气。听闻此处新开张,顺路过来瞧瞧。生意可还兴隆?”
黄有财搓着手,讪笑道:“托您的福,刚开张,勉强糊口,勉强糊口。都是些打听陈年旧事、代写书信的小买卖,比不得您判官殿的正经差事。”
他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心虚。
陆鸣心知肚明,这“风声阁”绝不止做这些小买卖。
他状似随意地踱到一排木架前,指尖拂过那些积满灰尘的卷宗边缘:“哦?都打听些什么旧事?”
黄有财凑近些,压低声音:“也就是些……家长里短,阴宅风水,或是祖上些许恩怨纠葛……亡魂们放不下的执念多着呢。”
他顿了顿,偷眼觑了下陆鸣神色,又补充道,“偶尔也有些……打听地府里头些老规矩、旧例案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儿。”
就在这时,里间布帘一掀,谢必安瘦高的身影晃了出来,见到陆鸣,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那标志性的嬉笑:“哟!陆老弟!真是稀客!怎么摸到哥哥我这小庙来了?”
他边说边暗中瞪了黄有财一眼,似在责怪他未提前通报。
范无救那矮壮的身影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谢必安身后,闷声不响地对陆鸣点了点头。
陆鸣拱手:“谢大哥,范处正。散值无事,听闻二位兄长开了新铺,特来道贺。”
“哎哟,可不敢当,可不敢当!”
谢必安连连摆手,将陆鸣让到里间一张稍干净些的茶案前坐下,“就是捣鼓点小营生,混口饭吃。比不得老弟你在判官殿前途无量。”
他亲自斟了杯不知名的阴茶,推到陆鸣面前。
里间比外堂稍显整齐,但也堆满了各种文书卷宗。
陆鸣注意到墙角一个上了锁的铁柜,样式古朴,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谢大哥过谦了。”陆鸣接过茶,并未饮用,目光平静地看着谢必安,“日前大哥曾言,若遇难处,或可来此寻些‘风声’。不知今日,可有‘风’吹过?”
谢必安闻言,眼珠转了转,笑容收敛了几分,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老弟是明白人。既然你问起,哥哥我也不瞒你。近日……确有些‘怪风’。”
他顿了顿,观察着陆鸣的神色,继续道:“也不知怎地,打听‘老黄历’的人多了起来,特别是……癸字头那几年的旧事。价码都抬高了三分。而且问得细,什么物资流转、人员调度、甚至是一些……本该烂在故纸堆里的陈年批条……”
他咂咂嘴,“邪门得很。”
陆鸣心中凛然,面上却不露声色:“哦?都是些什么人在打听?”
“嗨,这行有这行的规矩。”
谢必安面露难色,“买主身份,不好透露。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路子都挺野,不像是寻常鬼民。有的出手阔绰,有的……气息吓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仿佛心有余悸。
范无救在一旁闷闷地插了一句:“……水浑。”
陆鸣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小袋阴灵石,轻轻放在案上:“不瞒二位兄长,小弟在判官殿整理旧档,也偶见些蹊跷处。若有关乎流程疏漏、或可能牵连旧案的‘风声’,还望兄长能透个信儿,也好让小弟心中有个防备,不致在公务中出了差池。”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将打探动机完全归于“公务防范”。
谢必安瞥了眼钱袋,却并未收起,反而笑着推了回去:“老弟这是做什么!咱们兄弟之间,谈这个就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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