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前,是两沓厚厚的欠条,以及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王聪。
长乐坊的十万两,四海通的五万两——方才袁笑之也已回报,顺利取回。再加上其他零零总总,竟有近二十万两之巨。
这个王立志,养了个足以断送他一生的好儿子。
王聪已经吓破了胆,他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眼前这个面容平静、甚至连眼神都未曾给过他一个的男人,比刚才那些要剁他手的债主,可怕一万倍。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沈天君没有开口威胁,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拿起茶壶,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茶香袅袅,驱散了密室中的几分阴冷,却让王聪的心更加冰冷。
终于,沈天君放下了茶杯,将那一沓欠条推到桌子中央,淡淡开口:“王聪,你可知,你父亲为了你这二十万两的窟窿,挪用了今年祭祖大典采买贡品的预支官银?”
王聪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不……不可能!区区二十万两,我爹他……他最是谨慎……”
“区区二十万两?”沈天君终于抬眼,目光第一次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古井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人心,“你爹王立志确实是谨慎,但可惜了他这么谨慎的人却有你这么一个赌徒儿子。你爹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千余两,不挪用官银,凭你爹一个礼部尚书怎么可能会拿的出这么多银子。”
沈天君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王聪的心上。
“你猜,你爹是会拿银子来救你的命,还是会明哲保身舍弃了你这个宝贝儿子?”
王聪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涕泪横流,连滚带爬地扑到沈天君脚边,疯狂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大人您放过我,我立马回去叫我爹拿银子来!”
袁天罡一脚将他踹开,力道之大让他滚出数米远,“那边有纸笔,写封信给你父亲。告诉他,他的宝贝儿子欠了锦衣卫二十万两,叫他带着银子亲自来赎人。三个时候后若是没见到银子,就等着给他宝贝儿子收尸吧。”
王聪被拖到一旁的桌案前,颤抖着手,几乎握不住笔,在一片哭嚎中,写下了一封浸满泪水和恐惧的书信。
沈天君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奇异纹路的玄铁令牌,交给袁天罡。
“去王府,把这封信和这块令牌,亲自交到王尚书手上。”沈天君的声音平静如水,“告诉他,我在这里,煮好了茶,等他。”
袁天罡点了点头,接过信和令牌,身形一闪,便融入了门外的夜色。
密室中,只剩下沈天君和瘫软如泥的王聪。沈天君重新端起那杯早已温热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深邃地望着门外那片无尽的黑暗。
对付老谋深算的狐狸,不需要讲仁义道德,只需要掐住他最柔软的软肋,然后,静静地等他自己走入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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