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天如一尊重逾万斤的铁塔,挡在了荣亲王面前,那把玄骨折扇在他手中轻轻敲打着掌心,发出“啪、啪”的轻响,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在荣亲王那根早已绷断的神经上。
“王爷,好戏还没落幕,怎么就急着走了呢。”龙啸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本想请王爷看完这出明家内乱的大戏,谁知王爷竟是这般胆小,当真无趣。”
荣亲王看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尊威严无比的琉璃法相,和那个一拳废掉王阁老的沈天君,最后一丝血色从脸上褪去,双腿一软,竟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跪在地。
完了。
这两个字,像一把钝刀,在他脑海中反复切割。
龙啸天撇了撇嘴,似乎对这软骨头彻底失去了兴趣,上前一步,手中的玄骨折扇对着荣亲王的后颈,不轻不重地一敲。
“咚。”
一声闷响,荣亲王连哼都未哼一声,便两眼一翻,软软地栽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夜风卷过庭院,吹起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尘土和尸骸的腐朽味道,令人作呕。
然而,对明锦珊而言,这一切都仿佛与她无关。沈天君那颗丹药的磅礴生机在她体内化开,却并未让她感到温暖,而是化作了最纯粹、最冰冷的杀意,全部灌注到了手中的长剑之上。
那毁天灭地的战斗,那神仙打架般的场面,在她眼中都已褪色,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不远处那摊瘫软在血泊中,屎尿齐流,不断蠕动哀嚎的烂泥——明清微。
她拄着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伤口撕裂的剧痛传来,可她感觉不到。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将她和父亲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堂弟。
她的脚步很慢,很稳,长剑在地上拖出一条清晰的血痕。
“姐……姐姐……你不能杀我……”明清微看到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凤眸,终于从无边的恐惧中挤出了一丝神智,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是明家嫡系!是爷爷的亲孙子!你杀了我,就是残害同门,就是大逆不道!爷爷!爷爷救我!我是您最疼爱的孙子啊!”
他最后的希望,投向了不远处那个枯槁的老僧。然而,明世隐只是静静地站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眼前这个苦苦哀求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彻底的漠视,成了压垮明清微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锦珊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哀嚎。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你这个疯女人!你敢!我是明家未来的家主!爷爷答应过的!你敢杀我……”
明清微的尖叫,戛然而止。
一道冰冷的剑光,如月华般划过夜空,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噗嗤!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与不敢置信的表情,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落入血泊之中,溅起一圈污血。
无头的尸身,脖颈处鲜血如喷泉般狂涌,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大仇得报。
那个算计了她和父亲半生,将她逼入绝境的罪魁祸首,终于死在了她的剑下。
支撑着她的那股滔天恨意与执念,在这一刻,轰然瓦解。
无边的黑暗与疲惫,如潮水般将她吞没。
明锦珊眼前一黑,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地,整个人也软软地向后倒去。
然而,她没有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双枯瘦却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明世隐宣了一声佛号,看着怀中这个早已脱力昏迷的孙女,那双古井无波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抱着明锦珊,转过身,对着负手而立的沈天君,微微躬身。
“明家事了。”
“老衲做主,待珊儿醒后,自会将二房这些年所有腌臜账目,尽数打包,送入神都,请陛下过目。”
“从此往后,明家愿在江南,为陛下大行新政,做朝廷最忠心的一条臂膀。还望侯爷,能在陛下面前,为明家上下几百口无辜之人,美言几句。”
老僧的声音,平静而诚恳,没有半分讨价还价的意味,只有最彻底的臣服。
沈天君笑了。
“大师深明大义,沈某佩服。”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抬了抬下巴。
“既然此间事了,那沈某,就带叛贼先行一步了。”
话音刚落,龙啸天已经像拎小鸡一样,单手拎着昏死过去的荣亲王,大步走到了沈天君面前。
“侯爷,龙某幸不辱命,这贼子,交给你了。”龙啸天将荣亲王往地上一丢,随即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那个……侯爷,我东洲海岛与大炎的商贸往来……您看?”
沈天君看了一眼身侧的袁天罡。
袁天罡会意,一挥手,几名一直隐在暗处的锦衣卫立刻上前,用特制的镣铐将荣亲王锁了,干净利落地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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