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润叶走到河边一处青草地上,
“少安哥,咱在这坐一会吧。”
两人挨着坐下,田润叶双腿弯曲,双手给抱着,雪白的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原西河,
“少安哥,还记得小时候在村里面,一到夏天,天气炎热,村里的男娃娃、女娃娃们就都到东拉河边游泳,一泡就是一个下午,想想还是那会好,无忧无虑的,不用为各种烦恼忧愁。”
孙少安随手摘根青草,衔在嘴里轻咬着,带着丝丝苦味,脑海里回想着两人儿时的记忆,那会润叶家也没像现在这么殷实,光景跟他家差不多,他妈就经常带着他和他大姐兰花去润叶家串门,时间长了,俩孩子就玩好上了,几乎是形影不离,晚上睡觉都要在一块,那会他们春天一起去山坡上摘各种五颜六色的野花,还有可以果腹的野果,夏天泡在东拉河里,秋天了,爬上窑洞前崖上的枣树摘枣吃,冬天漫山的白雪皑皑,就一块打雪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童年好啊,没那么些乱七八糟大人的烦恼,只是人嘛总要长大的,童年终究要结束的,对于他来说,童年比其他娃娃们都要短得多,到了六岁年纪,他爸就要让他跟着一块去上山砍柴火,一开始他自然不愿意,嚷着要跟润叶去玩,
他爸语重心长说,
“安安,咱家穷家薄业,比不得别人家,家里就爸爸我一个人撑着,怕是不行哩,你是男娃娃,得帮衬着家里。”
就这么着,他的童年也不能说是结束,只是跟过去无忧无虑的疯玩,多了几分苦涩和拘束,明天都要跟着他爸上山去砍柴,那会他家光景就不怎么好,他二爸又突然从太原钢铁厂回来,不知怎么的,就说不要去城里工作了,那会他小,也不懂事,只知道二爸要他们家给安排相亲,到后面呢,自家住的窑洞都没了,给了二爸和新来的二妈,他们一家子只能借住在对岸金家湾的俊海叔家,一住就是几年,后来家里稍微宽裕点,才在田家圪崂这边打了箍土窑,一家人勉强能住,只是他家光景愈发不行了,
随着年龄见长,他也跟着家里人下地干活,饭量也往上涨,只是每顿稀饭米糊糊,那会他就已经清楚感受到饥饿带来的头晕目眩,肚里翻江倒海,润叶家则不同,她家光景却是越来越殷实,穿上了新的花衣裳,头发也不再乱蓬蓬的,乌黑的头发梳起了羊角辫,跟春天里翩翩起舞的蝴蝶,好看极了,
不过润叶并没有因此嫌弃他,一如既往对他好,还时不时跑来给他送个白面馍,黄馍馍,就是现在,他也觉得那会的白面馍、黄馍馍是最香的,自己就是能上小学,其实也多亏了润叶,那会他们到了上学年龄,润叶从金家湾小学那边跑来他家,要他跟她一块上学,他家这光景,哪有闲钱供他上学,只是润叶哭着求着他爸妈,爸妈终是心软,咬咬牙供他上学,
俩孩子每天一块上下学,形影不离,到了三四年级,娃娃们都大了,成小大人了,对于男女有了个朦胧,似懂未懂的认知,看着他和润叶好,非说润叶是他‘媳妇’,那会女娃子都知道男女有别,害羞上了,气得润叶眼泪汪汪,直哭鼻子,到了后来,润叶也不敢明着给他拿食物,每次都偷偷摸摸的塞他课桌里,他呢,也不好意思在教室里吃,都跑去金家祖坟那边贪婪的吃着那诱人的黄馍馍。
知道家里供他念书不容易,所以自己也是格外的用功,班里学习成绩从没掉出过前三,村里人都夸他是个学习的料,后来他和润叶都考上了石圪节高小,石圪节公社离双水村不算太远,每天一早就出发,走上十几里山路去石圪节,中午吃家里头带的干粮,下午放学再回家,这样还能帮着家里干点活,虽说累了点,但只要能念书,苦点累点他不怕,
只是在石圪节高小两年念完,小升初就得去县城了,距离双水村太远,每天回来也不现实,那就得住宿,学校里开灶交伙食费,家里光景他是知道的,过去念书的学费都是这家借点,那家凑点,勉强交上,再没有多余闲钱,加上少健、少平也都到上学年龄,家里再也供不起,
润叶跟几年前他上小学一样,哭着求着他爸妈,只是这次不成了,他自己也没去求,认命了,全县小升初的招生考试,他去参加了,最后考了全县第三名,这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场考试,当拿过录取通知书,脸上没有任何喜悦,润叶离开双水村去县城读书那天,他也没有去送,只是躲在一个小土坡凹处,远远看着润叶离开,却早已是泪流满面,自此两人的人生道路完全不同……
唉……!
“少安哥,你怎哭了?”
润叶突然发现少安哥眼角都湿润了,从衣服兜里取出一手帕,递上去,“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起过去一些事!”孙少安收回思绪,摆下手,
“不用,别给弄脏了。”
“哎呀,擦擦吧,拿着。”
孙少安接过,擦了擦眼角,又还给润叶,润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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