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宗宗主那带着无上威严的话语,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虽暂时压制了爆裂,却让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在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弥漫开来。
“嗡——”
那柄悬停在楚云头顶,散发着灼热杀意的赤红长刀,发出一声不甘的轻鸣,终究还是被它的主人——那位红脸长老,悻悻然地收了回去,重重归入刀鞘。
锁定楚云的凛冽气机,也随之骤然消散。
漫天席卷的恐怖威压与刺骨杀意,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消弭于无形。
然而,另一种无形的、更加沉甸甸的压力,却像是阴云般笼罩下来,沉甸甸地压在了楚云的心头,也覆盖了整个广场,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夺魁?
内门弟子?
宗主亲传?
这几个字眼,仿佛带着魔力,狠狠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弦。没有人相信这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少年能够做到,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用一种混合着怜悯、嘲讽与好奇的看戏心态,等待着接下来的“精彩”场面。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如何在登云梯上丑态百出,如何在三大天骄的映衬下,被碾碎所有可怜的尊严。
“楚云!你……你太冲动了!”
一道带着哭腔的急切声音在身边响起。柳清瑶趁着这短暂的间隙,飞快地跑到楚云身边,看着他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庞,以及嘴角那抹刺眼的殷红血迹,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她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羊脂玉瓶,拔开塞子,倒出两粒圆润晶莹、散发着沁人心脾清香的丹药。
“这是‘玉露丹’,对内腑的伤势有很好的疗效,你快些服下!”她几乎是硬塞到了楚云手里,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楚云感受着掌心丹药传来的温润触感和清凉药香,没有矫情推辞,低声道了句“谢谢”,便仰头将丹药吞服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清流,顺着喉管滑入腹中,随即温和却迅速地扩散开来,滋养着他那受损火辣辣的经脉与隐隐作痛的内腑。就连腿骨处传来的钻心疼痛,似乎也因为这股药力而缓解了少许。
“谢什么谢!”柳清瑶见他服下丹药,语气稍缓,但担忧更甚,“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死了!登云梯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它考验的不只是毅力,还有潜能、心性,甚至……甚至与灵根资质也息息相关!你……你何必非要逞这一时之强?”
楚云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投向那隐匿于缥缈云雾之中、仿佛直通天际的漫长白玉阶梯,眼神变得幽深而遥远。
“柳小姐,”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是在逞强,我是在争一个未来。”
他转过头,看向柳清瑶那双写满焦虑的美眸,目光清澈而坚定,如同山涧最纯粹的清泉:“如果连放手一搏的勇气都丧失了,那才真的看不到任何未来。有些路,明知遍布荆棘,也必须去走。有些山,明知高不可攀,也必须去登。”
柳清瑶看着他眼中那近乎执拗的决绝,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徒劳,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又将一个装着上好金疮药的小瓷瓶塞进他手里,柔声叮嘱:“那你……千万要小心。登云梯上,谁都帮不了你,全凭自身。如果……如果实在支撑不住,切莫强行硬撑,及时放弃,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楚云点了点头,默默将金疮药收好,随即闭上双眼,全力运转起《混沌一气功》与《凝神诀》,争分夺秒地利用这宝贵的一炷香时间调息恢复。混沌道瞳虽妙,但先前强行对抗老祖威压,也几乎耗尽了他的精神与灵力。
与楚云这边的凝重肃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赤岩、夜幽与墨清河三人的轻松写意。
赤岩活动着他那粗壮得如同岩石般的臂膀,古铜色的皮肤下,隐约有赤红色的图腾光芒流转。他冲着身旁气质阴冷的夜幽咧嘴狞笑,声音洪亮:“夜幽,你说那废物能在第几级台阶上像死狗一样趴下?老子赌他超不过三百级!”
夜幽闻言,阴恻恻地一笑,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柄诡异的骨扇,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三百级?赤岩,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一个五脏受损、腿骨开裂的残废,能凭借意志爬上一百级,就算他祖坟冒青烟了。本王倒要亲眼看看,到了那时,他那张嘴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硬气。”
而一旁的墨清河,则始终闭着双眼,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挑衅都与他无关。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冰山,带给所有参与测试者一股无形却巨大的压力。天品水灵根,九成八的骇人纯度,周天境后期的强悍修为……他无疑是本次登云梯上,那座最令人仰望的高峰,夺魁的最大热门。
高台之上,诸位长老的神色也是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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