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
三声沉钝得如同蛮荒巨兽濒死悲鸣般的号角,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朔风关死寂的黎明!声音像是从最厚重的地层深处挤上来,带着刺穿耳膜的尖锐摩擦感,猛地撞在关城土坯墙上!墙头凝结的厚重霜花簌簌震落,像给城墙披了层剥落的白色鳞甲。
老王头怀里哭嚎的小栓子,如同被冰水浇头,哭声戛然而止!小小的身子在爷爷枯瘦的臂弯里猛地一僵,随即筛糠般疯狂地哆嗦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连哭都不敢了!所有缩在灶膛边的伤兵辅兵,像一群受惊的麻雀,瞬间炸了窝!有人手里的粗陶碗“啪”地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汤水和几点被冻硬的肉渣!
“敌袭——!!”
关墙上,老卒带着血腥味的嘶吼混在风里,像破锣一样敲碎了短暂的死寂!
老王头那张原本被小孙子哭嚎和绝望压垮的老脸,瞬间褪尽所有颜色,变得惨白发青。浑浊的老眼里,一股深埋在骨血里的、比死亡更重的恐惧轰然炸开!他一把将怀里抖成鹌鹑的小栓子死死往怀里勒了勒,另一只布满老茧的手下意识地按向腰后——摸了个空。那把砍缺了刃的火头刀,早被铁匠营征去打马掌了。他猛地抬眼望向门帘外,佝偻的身躯绷紧了最后的力气,喉结上下滚动,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赵宸立于烟熏火燎的营棚边缘,阴影如墨,覆盖着他玄色身影。外面刺骨的寒风撞开门帘缝隙,卷着雪粒子扑打在他脸上,冰冷刺骨。棚内那点微薄的热气和棚外灭顶的寒潮,如同冰火双流在他僵冷的躯壳里冲撞撕扯。袖中的手紧握着,骨节绷得近乎透明,皮肉下那层灰白霜气因骤闻号角而躁动奔突,如同万虫噬骨!喉头腥甜翻涌,几乎要冲破紧咬的牙关。小栓子掉落的染血纸角和木雕小马驹,连同那邪眼符号带来的冰冷谜团,瞬间被这破关的号角声碾得粉碎!
没有丝毫迟疑,他猛地转身!玄色大氅在激荡的气流中如同黑色火焰般猎猎翻卷!身影如同撕破空间的鬼魅,瞬间消失在掀动的门帘风雪之外!
关墙上,雪粒子抽打在脸上刀刮似的疼。天地一片混沌的灰白,远处的地平线模糊扭曲。风卷着雪沫子,像亿万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扎在所有城头守军裸露的皮肤上。高朗拄着那柄厚背斩马刀,刀鞘重重拄在结冰的垛口上,铁塔般的身子挺得笔直。他那张方脸绷得像生铁浇铸,被冻得皲裂开血口,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渣。目光死死锁着关外那片被风雪吞没的混沌深渊。
脚下的关墙,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开始发出极其细微的呻吟。不是城墙本身在摇晃,而是大地深处传来的震动!从脚掌下清晰无比地传导上来,沉闷!单调!持续不断地增强!如同一个沉睡了亿万年的巨人正在地下擂动战鼓!初时只是让脚底板微微发麻,随着时间推移,变成整个小腿肚都跟着发颤!垛口边上冻结的冰壳无声地爬满细密的裂纹!
风声中隐约裹挟进一丝异响。嗡嗡嗡……低沉、粘稠、像是无数沉重的虫豸在雪地里疯狂蠕动。又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石碾子,被无数野牛拖拽着在冻硬的荒原上碾轧而过!
“投石机……!”高朗身后一个老得不成样子的哨兵,失声怪叫起来,声音破得不成调。那调子带着根植于骨髓的恐惧,“娘的!还是……还是他们造的那号能抛大房子的狠玩意儿!听声儿……听声儿比十几年前砸碎北营寨子那几架还要凶!”
嗡——呜——!
像是为了印证老兵的尖叫,一个异常沉闷、如同地狱深渊刮出的破风异响,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质感,骤然撕开了风雪的长幕!声音的来源在关外那片灰白混沌的深处!
下一刻,一个模糊的、巨大的黑点!
如同从地狱火山口喷出的陨石,裹挟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蛮横地撞破风雪帘幕,在关墙上所有守军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急速放大!那东西呈现出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速度和体量,因为高速破开寒冷空气,其粗糙的表面与空气剧烈摩擦,竟在下方拖曳出一道微微发红的扭曲轨迹!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沉重到几乎要压垮空间的巨大弧线!带着死亡的风雷之威,精准地砸向朔风关那处因年久失修、墙体相对单薄的南段瓮城!
轰隆——!!!
如同天神震怒的巨锤狠狠砸在了凡间的朽木上!
巨大的撞击声炸开!没有金铁交鸣的刺耳,只有一种纯粹的、物质被瞬间碾碎、爆开、毁灭的巨响!南瓮城外包的土层、城砖在接触的瞬间就像是豆腐渣般向内猛地凹陷、崩解!漫天混杂着土石、断裂木桩、半冻结雪块的碎屑如同巨大的、致命的霰弹般向四面疯狂迸射!
噗噗噗噗!
靠得最近的十几个守军甚至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巨大的冲击波和锋锐如刀的碎石残片如同收割生命的磨盘!一个士兵的半个脑袋像烂西瓜一样被削飞!一个老卒正弯腰去抱旁边吓傻的新兵蛋子,一块带着尖角的城砖旋转着狠狠劈进他的后背,将他牢牢钉在了冻结的城墙上,鲜血瞬间浸透冰冷的墙面!另一个刚举起盾牌的兵士,连人带盾被一块磨盘大的冻土块狠狠砸中,沉重的冻土带着他的身体滚落城下,只留下一串戛然而止的闷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乾元天命请大家收藏:(m.zjsw.org)乾元天命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