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上破袄被撕得稀烂、露出大片冻得青紫皮肉的妇人!如同疯魔般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踉跄着扑倒在官道旁的雪地里!她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同样衣衫褴褛、冻得小脸发青的男娃!
妇人脸上糊满了泥污和泪冰,眼睛肿得只剩两条缝,却爆发出令人心悸的绝望与疯狂!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瞪着陡坡上方!风雪中若隐若现的、那座如同洪荒巨兽般盘踞的京都城墙轮廓!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泣血般的嘶嚎:
“征粮!征粮!征你娘的丧良心粮啊——!!!”
“家里的粮缸子!耗子洞都掏干净了!连炕席底下的陈年谷种都刮出来交了!!”
“交不上!交不上就是通狄的奸细!!”妇人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村头的王老栓!就为少交半斗陈粟!让那些穿狗皮的衙役活活用鞭子抽死在打谷场上!血把冻土都染红了!!”
“我男人…我男人气不过…顶了一句…”妇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泪混着鼻涕冻在脸上,“被…被那些天杀的…当胸捅了个窟窿…肠子…肠子流了一地…还没咽气…就…就被拖去填了护城河的冰窟窿…连尸首都寻不见啊——!!!”
她怀里的男娃似乎被母亲的疯狂吓到,哇地一声哭出来,声音微弱嘶哑:“娘…我饿…我冷…”
妇人猛地低下头,死死搂住怀里的孩子,脸埋在孩子冻得发紫的脖颈间,肩膀剧烈地抽动,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娃啊…娘的娃啊…是娘没用…是娘护不住你爹…护不住你啊…”
风雪呜咽,妇人的哭嚎如同刀子,狠狠扎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上。
陡坡上,那个抱着冻僵婴儿的老婆子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坡下那对母子,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怀里的死婴抱得更紧。
断臂汉子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是刻骨的仇恨和痛苦,他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抠进冻土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赤身少年搂着妹妹的手收得更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老药头擦血的手停住了,浑浊的老眼深处,一点冰冷的寒芒如同淬毒的针尖,一闪而逝。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一块油腻的补丁,那底下,硬邦邦地硌着那块从死人肚子里抠出来的“翊”字铁牌。
就在这时!
陡坡下方!官道靠近城墙的方向!
一阵更加狂暴的骚动如同炸开的马蜂窝般爆发!
“滚开!都滚开!挡了督粮队的道!找死吗?!”
“妈的!一群臭要饭的!滚远点!别脏了大爷的马!”
粗暴的呵斥声和鞭子抽打皮肉的脆响!混合着流民凄厉的惨叫和哭嚎!猛地撕裂风雪!
只见一队约莫二十余骑!人高马大!穿着厚实崭新的羊皮袄子!外罩半旧皮甲!腰挎弯刀!手持马鞭的彪悍骑士!正粗暴地驱赶着官道上拥挤的流民!试图在混乱中开辟出一条通道!
这些骑士显然不是普通军卒,个个神情倨傲凶悍,马鞭挥舞间毫不留情!一个躲闪不及的老汉被鞭梢狠狠抽在脸上,顿时皮开肉绽,惨叫着捂脸倒地!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惊马撞倒,怀里的孩子脱手飞出,摔在冻硬的官道上,发出微弱的啼哭!妇人哭喊着扑过去,却被马蹄狠狠踏中小腿,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是…是督粮队…”坡上那个断臂汉子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骑士,尤其是他们皮甲胸口位置隐约可见的一个模糊的狼头烙印,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怨毒和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大殿下府上…圈养的…豺狗…”
“征粮…又是征粮…”抱着死婴的老婆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浑浊的老泪混着血痂滚落,“…寒冬腊月…河都冻透了…哪来的新粮…这是要…要绝户啊…”
混乱中,一个穿着驿卒号衣、满脸冻疮的干瘦汉子,似乎是被那些督粮队的骑士驱赶得急了,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朝着陡坡方向逃来!他身后,一个督粮骑士狞笑着策马追来,手中马鞭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抽下!
那驿卒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冲上陡坡,正好扑倒在离老药头他们不远的一处雪窝子里。他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坡下追来的骑士,又看了看雪地里如同死尸般的赵宸和高阳,还有旁边那几个缩成一团的流民,脸上露出混杂着恐惧和绝望的神色。
“跑…跑什么跑!”坡下那督粮骑士勒住马,鞭子指着坡上的驿卒,骂骂咧咧,“妈的!见了督粮队不跪地磕头!还敢跑?活腻歪了?滚下来!把你们驿站里藏的陈粮都给大爷交出来!一粒不许剩!”
驿卒吓得浑身哆嗦,跪在雪地里连连磕头:“军…军爷饶命…驿站…驿站早就空了…耗子都饿跑了…真…真没粮了啊…”
“放屁!”骑士一鞭子抽在旁边的冻土上,溅起一片雪沫子,“当老子是傻子?没粮?没粮你们这些臭虫靠什么活?嗯?”他目光阴冷地扫过陡坡上的人,最后落在赵宸和高阳身上,尤其是高阳身上那件虽然脏污、但质地明显不凡的厚棉斗篷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没粮?那这娘们身上裹的是什么?扒下来!给大爷抵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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