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内,那卷明黄绢帛如同烫手的烙铁,被赵宸随手掷于冰冷的地面。绢帛上朱红的玺印刺目猩红,字里行间透出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将苑内最后一丝暖意驱散殆尽。
“我们…去砸了那扇鬼门关。”
赵宸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每个人心头激起惊涛骇浪。没有慷慨激昂,没有悲壮宣言,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苑内残存的玄甲卫、伤痕累累的忽尔卓、面色灰败却强撑精神的老药头,以及刚刚被灌下猛药、勉强稳住伤势的高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此刻的赵宸,脸色苍白如纸,右肩衣衫下那蛛网般的暗红血丝隐隐透出轮廓,左眼深处是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他站在那里,身形因内伤而微显佝偻,但那股源自尸山血海和绝境挣扎中淬炼出的煞气,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凝练、更加迫人。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退路可选。圣旨是催命符,也是战书。再龟缩不出,等待他们的将是瓮中捉鳖,是赵稷(或者说他背后的帝尸)以“叛国”之名发动的雷霆剿杀,届时不仅他们必死,整个京城乃至天下,都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忽尔卓,”赵宸目光扫过众人,语速快而清晰,“还能战的兄弟,还有多少?”
忽尔卓胸膛剧烈起伏,咬牙道:“连同轻伤能动的,不足百人!但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王爷指哪,兄弟们打哪!”
“不够。”赵宸摇头,眼中灰白之光一闪,“硬闯皇宫是送死。赵稷布下的阵势,需要的是‘钥匙’,是‘祭品’,他真正想要的是我。我们必须化整为零,声东击西。”
他看向老药头:“药老,你和高阳,带上几个机灵的心腹,想办法潜入钦天监废墟。棠儿在那里,那口血棺是关键。高阳的净世之力或许能干扰仪式,至少…要弄清楚棠儿到底在做什么,能否唤醒他。必要时…毁掉那口棺!”
高阳虚弱地点头,眼中燃起一丝倔强的火焰。老药头面色凝重,深知此去九死一生,却毫不犹豫地应下:“老朽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护住高姑娘,找到太子殿下!”
“李存仁那边,”赵宸继续道,“派人秘密联系,让他联络还能信得过的文官旧部,不必硬抗,只需在城中散布消息,就说…三殿下赵稷勾结妖邪,挟持圣上,意图血祭京城,开启幽冥之门!把水搅浑,让恐慌蔓延,越乱越好!”混乱,有时是最好的掩护。
“王爷,这…”忽尔卓有些迟疑,此举恐伤及无辜。
“顾不了那么多了!”赵宸断然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们要的不是民心所向,是让赵稷的阵脚乱起来!让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知道,他们效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最后,他看向忽尔卓和自己:“你我,带一队最精锐的死士,不走宫门,走密道。目标——养心殿!”
他没有说去救隆庆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今的隆庆帝,恐怕早已是一具被彻底操控的空壳,救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的目标,是直捣黄龙,是在赵稷(帝尸)完成最终仪式前,打断他!哪怕…是同归于尽!
计划粗陋,风险极大,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但这是绝境中唯一能看到的、或许能撕开黑暗的一线曙光。
“行动!”赵宸低喝一声,不再多言。
静心苑瞬间动了起来。伤者被妥善安置,能战者迅速集结,分发武器、检查装备。没有人喧哗,只有甲胄摩擦的细碎声响和粗重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悲壮与决死的气息。
高阳在老药头的搀扶下,深深看了赵宸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担忧,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决然。她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
赵宸没有回头,他走到院中,抬头望向东方。天际已泛起一丝鱼肚白,但浓厚的乌云依旧低垂,将黎明压得喘不过气。寒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在自己左臂伤口处一划,殷红的血珠渗出。他以血为墨,在掌心飞快地画下一个极其简陋、却透着古老蛮荒气息的符文——那是镇北军绝境时所用的“血誓符”,意为不成功,便成仁,以血明志,死战不退!
“此去,无论生死,但求问心无愧!”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即将赴死的人耳中。
“愿随王爷,死战!”以忽尔卓为首,所有玄甲卫齐齐单膝跪地,低吼出声,声音压抑却震人心魄。
没有多余的仪式,队伍迅速分成三股,如同利箭般射向不同的方向,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赵宸和忽尔卓带着二十余名最精锐的死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条早已废弃多年的排水密道。通道内潮湿阴暗,弥漫着腐臭的气息,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赵宸走在最前,左眼灰白之光微亮,洞察着前方可能存在的陷阱和幽冥气息。
他能感觉到,越靠近皇宫中心,那股阴冷邪恶的压迫感就越发强烈。右肩的血丝灼痛难当,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远方呼唤着、吸引着他这具特殊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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