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的主体,是一个巨大得有些夸张的粗陶瓮,瓮口粗粝,直径足有成年男子的腰身那么粗。瓮身被几道锈迹斑斑的铁箍紧紧捆扎着,看上去极为笨重。最引人注目的是,这粗陶大瓮并非垂直放置,而是以一个颇为倾斜的角度,被架在一个同样粗陋、由粗壮原木和石块搭成的支架上,瓮口斜斜指向对面岩壁上用石灰画出的一个巨大圆圈靶心。一根细长的、浸过油脂的麻绳作为引线,从瓮口附近延伸出来,拖在地上足有数丈长。
徐福正站在那“大宝贝”旁边,他此刻的形象与扶苏记忆中那位仙风道骨的方士判若两人。一身原本素净的袍子沾满了灰黑色的火药粉末和泥土,头发乱糟糟地如同鸡窝,脸上也蹭着几道黑灰,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充满了狂热和专注,正死死盯着那根引线。
他的十几名弟子则分散在四周,有的躲在更远处的厚重掩体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有的拿着厚重的湿牛皮盾牌挡在身前;还有两人手持着点燃的火把,站在离引线末端几丈远的地方,紧张得手都在微微发抖。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徐福身上,等待着指令。场中的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扶苏一行人悄然走到试验场边缘,恰好处于众人视线的死角,暂时未被发现。胥坤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小半步,隐隐挡在扶苏侧前方。蒙恬和蒙毅则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那巨大陶瓮散发出的原始粗犷的压迫感,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不安。
扶苏的目光也牢牢锁定在那倾斜的粗陶大瓮上,心脏猛地一跳!这造型……这架势……一股强烈的既视感瞬间击中了他!这玩意儿怎么那么像……
就在这时,一个站在外围、负责警戒的年轻弟子无意间回头,目光扫过甬道入口处阴影中的一行人。当他看清被蒙恬蒙毅簇拥在中间、身着玄色常服却气度天成的扶苏时,瞳孔骤然放大,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一声带着巨大惊愕和难以置信的呼喊脱口而出:
“陛……陛下?!”
这一声如同在寂静的湖面投入巨石!
整个试验场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陛下?”
“陛下来了?”
“在哪儿?”
所有背对着甬道口的人猛地回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扶苏身上。当确认真的是皇帝亲临,所有人都懵了,巨大的惊骇瞬间压过了实验前的紧张。有人下意识地想跪下行礼,却因身处掩体后动作笨拙;有人手中的火把差点脱手掉落;负责点火的弟子更是吓得一哆嗦,火把险些燎到自己的衣角。
徐福的反应最为剧烈。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引线,被这突如其来的“陛下”惊得浑身一激灵,猛地转身,动作幅度过大,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噗通”一声,竟是直接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趴跪在了地上,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坚硬的岩石地面上。
“哎呦!”徐福痛呼一声,也顾不得额头疼痛,慌忙手脚并用地撑起身子,也顾不上满身尘土和额头上迅速鼓起的一个红印,连滚带爬地朝扶苏这边冲过来,一边跑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拍打整理自己那身根本无法再整洁的袍子,脸上混杂着惶恐、激动和一种“秘密被撞破”的窘迫。
“陛……陛下!臣徐福……臣……臣不知陛下亲临……臣有失远迎……臣……臣罪该万死!”徐福冲到扶苏面前数步远的地方,噗通一声再次跪倒,伏地叩首,声音都变了调,语无伦次。
扶苏看着眼前这位狼狈不堪、额角红肿却眼神依旧炽热的“火药狂人”,又瞥了一眼远处那造型极具冲击力的倾斜大陶瓮,心中那强烈的预感几乎要破胸而出。他强压下心头的波澜,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徐福,平身。不必惊慌。朕只是路过,闻声而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试验?如此大的阵仗?那又是何物?”他抬手指向沙袋掩体后的巨大陶瓮。
徐福这才颤巍巍地站起身,听到扶苏问起他的“杰作”,惶恐之色瞬间被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献宝般的狂热取代,眼睛里的光芒比刚才盯着引线时还要亮上几分。
“陛下!回禀陛下!”徐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丝沙哑,“臣……臣与弟子们,正是在试验……试验上次陛下所提及的……那‘炮’啊!”
他激动地指着那大陶瓮:“陛下曾言,火药之力,若能约束于坚固管状物中,以引信点燃,爆发巨力推动弹丸,可远击千步,摧城拔寨!臣……臣愚钝,苦思冥想,深感以铜铁铸造如此巨大之‘炮管’,耗资靡费,工艺繁复,非一日之功!然陛下之圣意,臣日夜不敢忘怀!遂……遂斗胆,另辟蹊径!”
徐福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唾沫星子都飞溅出来:“臣观军中大型投石机之石弹,亦需巨大臼窝承载!又思及民间夯土筑墙之巨杵!更念及陛下所言‘管状约束’之力!灵机一动,何不取一坚固巨瓮,内膛修直,内衬以厚泥隔绝高温,以铁箍束之加固!再将大量火药填入瓮底压实,上覆沉重石弹或铁块!以引信点燃瓮底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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