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列驶过长江之后,地貌便开始呈现出显着的变化。
原本江汉平原的沃野千里、水网密布逐渐被连绵起伏的丘陵和低矮的山峦所取代。
铁轨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蜿蜒穿行在郁郁葱葱的岭南山地之间。
这里的空气愈发潮湿闷热,带着浓郁的草木腐烂和泥土的气息,与关中干爽的气候截然不同。
随着地势抬升,山路增多,专列的速度明显放缓了下来。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变得愈发沉重,有时在攀爬陡坡时,甚至能听到车头发出更为吃力的轰鸣。
扶苏感受到车速的变化,微微蹙眉,对侍立在侧的项少龙吩咐道:“少龙,去通知驾驶室,岭南地形复杂,山路崎岖,务必以安全为第一要务,宁可慢一些,也要确保行车绝对平稳。尤其是后面运载将士和重装备的五列专列,更要叮嘱他们小心谨慎,绝不可出任何纰漏!”
“末将遵旨!”项少龙肃然领命,立刻转身前往车头方向传达皇帝旨意。他很清楚,在这陌生的地域,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尤其是那十七门宝贵的“秦魄”重炮,更是此战的关键。
不久后,专列在一个名为“苍梧驿”的中转大站临时停靠,进行必要的补给和机车检查。令扶苏有些意外的是,一名风尘仆仆、身着朱雀军区斥候服饰的军官,在驿丞的引荐下,登上专列觐见。
“陛下!朱雀军区斥候营少校钟离昧,奉蒙恬副元帅之命,特来迎候陛下圣驾!”那军官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和长途奔驰而略带沙哑,但眼神明亮,透着军人的精干。
“钟离少校起来吧。”扶苏虚扶一下,问道:“蒙恬和大营情况如何?”
钟离昧站起身,恭敬地禀报:“回陛下!蒙恬副元帅已获悉陛下专列行程,象郡大营一切准备就绪!营房、粮秣、弹药库均已整饬完毕,只待陛下与王师入驻!全军将士得知陛下亲征,士气极为高昂,求战心切!蒙恬将军已派出多路斥候,严密监控边境动向,并已开始执行陛下之前下达的坚壁清野、迁移边民之令!”
他顿了顿,补充道:“蒙帅命末将禀告陛下,大营距此尚有三百余里,按目前车速,预计明日午后可抵达。蒙帅将亲率大营主要将领,于象郡站恭迎陛下!”
“好!蒙恬办事,朕向来放心。”扶苏满意地点点头,“一路辛苦,下去好生休息吧。”
“谢陛下!”钟离昧躬身退下。他的到来,仿佛一条无形的线,将疾驰的专列与即将抵达的前线大营紧密地连接了起来。
送走钟离昧,扶苏立刻命人唤来了项羽。此时的车窗外,雾气渐起,远山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典型的岭南瘴疠之气开始显现。
“项羽,岭南气候湿热,地形复杂,将士们情况如何?可有不适?”扶苏关切地问道。人是战争的决定性因素,非战斗减员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项羽拱手答道:“陛下放心,末将已严令各营主官,密切关注士卒状况。目前大部将士尚能适应,毕竟在咸阳时也进行过适应性操练。只是……确有部分来自北方的士卒,对此地闷热潮湿之气感到有些气闷、乏力,食欲稍减。随行军医已发放了祛湿避瘴的汤药,并叮嘱多饮开水,注意个人卫生。”
他眉头微皱,继续道:“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后勤官巡查时发现,部分存放在车厢角落的备用发射药包,因这岭南之地湿气太重,出现了轻微受潮结块的迹象,虽不严重,但恐影响我军携带的燧发枪击发可靠性。”
“火药受潮?”扶苏神色一凛,这对于燧发枪来讲可不是小事。但秦魂步枪和秦魄重炮却几乎能做到不受影响!
“立刻处理!将所有火药移至通风干燥处,派专人看管,可利用列车锅炉房的余热进行低温烘干,但务必严格控制温度与距离,绝不可靠近明火!同时,重新检查所有弹药箱的密封情况,加垫油纸或石灰包防潮!此事由你亲自督办,不得有误!另外将所有燧发枪封存,抵达象郡后,联系蒙恬更换成速射连弩,未装备秦魂的将士全部改持连弩,转做后勤,为一线部队运送弹药,等到咸阳那边新的秦魂运来后再换装!”
“末将遵旨!”项羽也知事关重大,立刻领命而去,组织人手对全军携带的火药进行紧急排查和烘干处理,并调整了储存方案,将火药放置在更为通风、干燥的车厢位置。
专列在苍梧驿补充了饮水和一些新鲜果蔬、肉食后,再次启程。
下午时分,停靠在一个位于山坳中的小镇——云雾驿。这里气氛明显比内陆紧张许多。小镇外围设有木栅和哨塔,驻有少量朱雀军区部队。
当地的县令是一位年约四旬、面带忧色的官员,得知皇帝专列停靠,连忙带着属官前来觐见。
“下官云雾县令周文,叩见陛下!”周文躬身站在站台的红毯上,声音带着激动与惶恐。
“周县令平身。”扶苏看着对方官袍上沾染的泥点和他那疲惫的面容,和声问道:“此地不比帝国腹地,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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