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林上空,铅灰色的云层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厚重棉絮,沉甸甸地压向墨绿色的林海,仿佛要将这片古老的丛林彻底压垮。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湿热,混合着腐殖质和隐约硝烟的味道,黏稠得几乎能攥出水来。
连日的闷热在这一刻积蓄到了顶点,连林间惯有的虫鸣鸟叫都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般的压抑。
那条由帝国中路军强行开辟、宽达十丈的通道,如同一条狰狞的伤疤,已然深入瘴气林近三十里。
通道两侧,是堆砌的、被爆破和斧锯处理过的巨型断木,如同战死巨人的骸骨,沉默地见证着人类意志与自然屏障的残酷角力。
在雄牛所部百越人疯狂的“毁路运动”下,新开辟出来的道路,虽然经过了将士们的填充,但依旧显得坑洼不平,许多地段泥泞不堪,巨大的陷坑即便被填埋,新土在晦暗的光线下也显得格外扎眼,显然需要时间继续进行加固,在用水泥进行修葺。
雄牛身如铁塔,矗立在距离秦军开辟的通道前端约一里外的一棵千年古榕的虬结枝干上。
厚重的野牛头骨面具遮挡了他大部分面容,唯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面具的眼孔,死死盯着远处通道上那些即便在如此恶劣天气下依旧如同工蚁般忙碌的黑色身影。
作为土生土长的百越人,雨水的气息,他太熟悉了,那是山林赐予他们的礼物,也是秦军火器的噩梦。
他能感觉到,云层中蕴含的水汽已经饱和,那层阻碍他视线的、灰绿色的瘴气,似乎也在某种无形的力量搅动下,开始不安地流动。
“快些……再快些……”雄牛粗壮的手指死死抠进粗糙的树皮,内心的焦躁如同蚁噬。
山鬼大人的计策是有效的,那些深坑、那些横木,确实让秦狗的速度慢了下来,从最初一日五六里,降到了如今不足三里!
但是,还不够!
远远不够!
秦狗那种不计成本、用会爆炸的铁疙瘩和无数人力硬生生往前拱的推进方式,带着一种令他感到心悸的、冰冷的执着。
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有七八天,这条死亡通道就会如同毒蛇般,彻底钻出这片林海,将獠牙抵在文朗城的咽喉上!
他雄牛和手下这七万儿郎,若不能在此地重创秦狗,甚至擒杀其皇帝,有何面目去见山鬼大人?
“这该死的雨!山神啊,降下您的怒火吧!用这暴雨,浇灭秦狗的嚣张气焰!”雄牛在心中无声地咆哮,仿佛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渴望着挣脱束缚,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
与此同时,瘴气林外,帝国中军大营,皇帝行辕。
扶苏负手立于巨大的南疆舆图前,目光沉静地扫过那条代表通道、不断向前延伸的红色标记。
他的神色看似平静,但微微抿紧的唇角,以及负在身后、无意识相互摩挲的拇指与食指,泄露了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东西两路的捷报如同炽热的炭火,烘烤着他的内心。
蒙恬在东线稳步推进,沧澜水已成通途;项羽在西线更是摧枯拉朽,野人山隘口天险一夕荡平,兵锋直指文朗城侧翼。
唯有他这位御驾亲征的皇帝,统率着帝国最庞大的中路军团,却被这片看似原始、实则诡谲的瘴气林拖住了脚步。
他明白,只有以工兵开路、减少直接丛林战的策略是当前伤亡最小的选择,但帝王的骄傲和全局的战略,让他无法容忍自己成为三路大军中明显的“短板”。
“山鬼……你想用这片林子和一场雨挡住朕?”扶苏低声自语,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营帐和密林,直视文朗城中那个藏头露尾的对手,“殊不知,朕等的,也是这场雨!只有把你埋伏在林中的毒蛇引出来,一举歼灭,朕才能真正安心地、快速地,兵临城下!”
他与雄牛,这两位代表着截然不同意志的统帅,在这暴雨将至的前夕,竟然怀着同一个核心期盼——渴望那场酝酿已久的暴雨尽快降临!
只不过,一个期盼的是凭借天时地利,进行一场复古的、血腥的肉搏歼灭战;另一个等待的,则是利用绝对的实力和充分的准备,进行一次现代化的、高效的反陷阱收割!
时间,在双方这种既紧张忙碌又暗含期待的诡异对峙中,一点点滑向黄昏。
天空的颜色愈发深邃,从铅灰转向了墨黑,云层低得仿佛就压在树梢。
营地的火把提前点燃,但在如此浓重的晦暗下,火光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显得微弱而挣扎。
突然——
“滋啦——!!!”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扭曲如金色巨树根系般的闪电,猛地撕裂了整个天幕!
瞬间的强光将天地万物都映照得一片惨白,通道上忙碌的士兵、密林中潜伏的百越人、营寨的旗帜、甚至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都在这一刹那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只剩下黑白分明的、如同鬼蜮般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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