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身体可好些了?”
“禀殿下,小的好多了,殿下有何差遣?”
“日后你可以官身自称,现在各地方陆续上报了户籍粮册,你且去崇文馆跟他们一起抄录。”
“臣遵旨!”
说罢,张勤便告退离开。
这些天在东宫参与议事,也清楚了崇文馆的位置,自不必找人询问。
走进崇文馆,找到崇文馆学士安排任务,只是侧殿书房内的位置不多了,张勤找了个最靠墙角的一张书案后,腰板挺得笔直。
开始了在大唐的第一份工作,文书抄录。
次日,张勤的姿态依旧一丝不苟,背脊挺直,握笔稳健,每一个落在纸上的字都整齐,没有任何多余的笔锋或情绪,就是字终归不大好看。
他正在抄录一份关于河内郡桑蚕产量的报告,枯燥的数字和官样文章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一件事上,让自己融入这背景噪音。
屋里不算安静。
笔头划拉纸的声儿,翻页的声儿,偶尔还有人压着嗓子嘀咕两句。
斜对面那个姓赵的书吏把笔一搁,甩了甩手腕,声音不大不小地飘过来:
“刘御史这回又撞南墙上了。状告秦王的人纵马踩了庄稼的折子,送上去就没声响了。”
对面年纪大点的孙书吏没抬头,从鼻子眼里哼出一声:“刘御史是太子殿下提上来的人,这下…脸上不好看喽。”
话头儿就这么滑到了最敏感的问题上,东宫和秦王府那点越来越不对付的事儿。
张勤手里的笔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接着又往下写,速度一点没变,好像刚才那几句是窗户外头的鸟叫。
赵书吏好像觉得这话题有意思,声调又扬起来一点:“要我说,秦王近来是真风光。”
“潼关打了胜仗,陛下赏秦王府的东西都快堆不下了。再看看咱们这儿,近来屁大点事都小心翼翼的,反倒…”
“老赵!”孙书吏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眼神往屋里扫了一圈,也在张勤那埋头苦干的背影上停了一下。
赵书吏干笑两声,有点没趣,可嘴闲不住,话头子冷不丁就扔到了角落里。
“张书吏,你来有些日子了。你说说,这当官儿的,是该猛冲猛打,还是该稳当点好?”
这话就是个坑,咋说都不对。
好几道眼光,一下子都瞄向了张勤。
张勤慢慢把笔搁在笔山上,没一点慌神。
他抬起头,脸上有点发懵,又带着点新人的客气,先冲赵、孙两位点点头。
“赵兄,孙兄,可别拿我逗乐子。我这才来几天,光跟这些数目字较劲就头大,生怕抄错一个,对不住上头。”
他手指头点着桌上那卷河内郡的文书,眉头拧着。
“就说这河内郡报上来的蚕丝数,跟去年底册子上的老对不上,我掰扯半天了,也没弄明白差头在哪儿,正想等会儿央求二位给瞧瞧呢。”
他一下就把那要命的话题,拽回到这磨人的鸡毛蒜皮里,态度还贼好,完全就是个新来的光顾着挠头学干活,别的啥也顾不上。
孙书吏一听,脸上那点兴趣立马没了。
“这有啥难,去找户部存档的对一下就成,值当琢磨。”
“哎!是这么个理儿!多谢孙兄点拨!”张勤马上露出一副“我可真笨”的样子,赶紧拱手,扭头就扎回那堆纸里,抓起几个算筹。
他嘴里咕咕哝哝地念着数,全身心都扑了上去,好像天塌了都跟他没关系。
赵书吏碰了一鼻子灰,看着张勤那油盐不进的木头样,张了张嘴,没词儿了,也只好悻悻地拿起笔。
屋里又只剩下笔头子擦纸的沙沙声。
张勤还保持着那副老实巴交的姿势,可桌子底下,他搁在腿上的手,攥得死紧,微微颤抖。
这东宫的屋子,说句话都得在肚子里过三遍。
他得当个哑巴,再当个瞎子,最好还得像个傻子。
他的活儿,就是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他的本事,就是把这工工整整的字,和这些永远也算不完的破账,磨到地老天荒。
屋里刚静下来没一会儿,门帘子一掀,率更丞王晊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卷文书。
他目光在屋里一扫,直接落在了张勤身上。
“张书吏,手头的事先放放。”王晊把其中一份卷宗放到他桌上。
“太子殿下要一份去岁以来,东宫属官与亲王府属官往来公文记录的摘要…”
“尤其留意涉及人员调度、物资调拨的争议之处。殿下晚间就要,你抓紧整理出来。”
王晊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勤一眼,转身走了。
那卷宗躺在桌上,像块刚出炉的烙铁,滋滋地冒着危险的热气。
整理这玩意儿?还要特意标出“争议之处”?
这分明就是要把东宫和秦王府不对付的证据直接捋出来,是要往火堆里添柴!
张勤感觉后脖颈子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玩意儿沾上手,就等于一只脚踩进了党争的泥潭,将来清算起来,跑不了第一个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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