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城的风波,并未阻止徐凤年南下的脚步。在雍州刺史府一番虚与委蛇、暗中追查无果后,车队再次启程,穿过雍州,进入更为富庶的青州地界。
青州水网密布,运河纵横,乃是离阳漕运枢纽,商业极其繁盛。徐凤年似乎有意在此多停留些时日,一方面领略江南风光,另一方面,也是听闻青州江湖门派林立,卧虎藏龙,想要见识一番。
李长青依旧如影随形。青州的温润气候与北凉的苦寒截然不同,小桥流水,吴侬软语,别有一番风味。他依旧保持着旁观者的姿态,白日里或于茶楼听书,或于画舫游湖,夜晚则静修不辍,金丹在江南充沛的水灵之气滋养下,愈发圆润通透。
这一日,徐凤年带着褚禄山等少数几人,微服来到了青州有名的“烟雨楼”。烟雨楼临湖而建,是青州文人雅士、江湖豪客汇聚之所,消息最为灵通。
楼内宾客盈门,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徐凤年寻了个靠窗的雅座,点了一壶西湖龙井,几样精致点心,看似在欣赏湖光山色,实则耳朵竖着,捕捉着楼内的各种谈论。
李长青也恰好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要了一壶清酒,自斟自饮。他的神识笼罩全场,楼内所有人的交谈,甚至一些隐秘的传音入密,都清晰无比地落入他耳中。
谈论的话题五花八门,有诗词歌赋,有风月趣闻,但更多的,还是关于江湖。
“听说了吗?北凉世子徐凤年到咱们青州了!”
“就是那个纨绔子弟?他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他在雍州锦官城遇刺了,差点没命!”
“哦?还有这事?谁干的?”
“不清楚,据说有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出手救了他,剑法高得吓人!”
“白衣女子?莫非是……吴家剑冢的人?”
“吴家剑冢?他们不是一向超然物外吗?怎么会插手北凉世子的事?”
谈论声传入耳中,徐凤年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吴家剑冢?他想起那惊鸿一瞥的白衣身影,心中疑窦更深。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几个身着劲装、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江湖汉子,谈话内容引起了李长青的注意。
“大哥,消息确认了吗?那‘通天丸’真的在青州出现了?”一个瘦高汉子压低声音问道。
被称作大哥的虬髯汉子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八九不离十。线报说,就在城外的‘龙王庙’附近。据说这次出现的,不是一颗,而是一炉!足足有七颗!”
“七颗?!”其余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通天丸?那是什么?”另一个汉子疑惑道。
虬髯汉子解释道:“据说是前朝一位丹道大家留下的秘药,服之可打通周身关窍,凭空增添一甲子功力!更能感悟天地,有望突破指玄乃至天象境!乃是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至宝!”
“增添一甲子功力?!突破天象?!”几人呼吸都急促起来,“大哥,那我们……”
“哼,这等宝物,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虬髯汉子冷笑一声,“现在青州地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龙王庙呢!听说连一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都惊动了!我们这点实力,去了也是送死!”
“那……那我们岂不是没机会了?”
“未必。”虬髯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可以浑水摸鱼!到时候各方势力争夺,场面必然混乱,我们见机行事,说不定能捞到点好处!”
几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被李长青和徐凤年听在耳中。
徐凤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增添一甲子功力?突破天象?若真有此等神药,倒是值得一探。他如今虽有些武艺傍身,但距离真正的顶尖高手还差得远,若能得此丹药,无疑能极大提升实力。
而李长青,则是微微摇头。
“通天丸?”他神识微动,已然感知到那虬髯汉子身上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蛊惑意味的精神印记。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散布消息,设下的陷阱。所谓的“通天丸”,恐怕并非增进功力之物,而是某种更为阴毒的东西,或者干脆就是子虚乌有。
其目的,无非是吸引江湖人士前往龙王庙,至于背后是何人主使,意欲何为,就不得而知了。
他看向徐凤年,见其似乎意动,心中了然。这位世子爷,怕是又要卷入一场是非了。
果然,徐凤年低声对褚禄山吩咐了几句,显然是打算去那龙王庙凑凑热闹。
李长青放下酒杯,心中并无波澜。徐凤年自有其命数,是福是祸,皆由其自负。他依旧只是个旁观者。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回神识之际,忽然心念一动。
他的神识扫过烟雨楼外,捕捉到了一缕极其隐晦、却让他有些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阴冷、死寂,带着一股浓郁的尸煞之气,与他当初在青霞镇清吏司据点感受到的,以及锦官城刺史府中那暗算徐凤年的旁门修士,同出一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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