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阙:死地异象
离开了文墨飘香的文渊城,宁瑜与阿翎一路向西,行入了一片名为“枯荣山”的地界。此山之名,恰如其分。山脉阳面,林木葱茏,生机勃勃;而山脉阴面,却是赤地千里,焦土遍野,莫说参天大树,便是连耐旱的荆棘杂草也难得一见。放眼望去,只有嶙峋的怪石和干裂的土地,在惨淡的日头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慌。
时值盛夏,本该是万物疯长的季节,此地的阴面却如同被天火灼烧过,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水汽与灵机。就连吹过的风,都带着一股子呛人的土腥味和隐约的焦糊气息,毫无凉意,只让人觉得喉头发干。
阿翎蹙着秀眉,以手搭额,眺望着这片了无生机的土地,眼中流露出不忍与困惑。她天生能与万物沟通,对生灵之气最为敏感,此地的死寂让她极不舒服。她拉了拉宁瑜的衣袖,指尖灵气流转,在空中勾勒出一棵枯萎大树的轮廓,树根处缠绕着几缕不祥的黑气。
宁瑜驻足,目光沉静地扫过这片死地。他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不仅能察觉到生机的匮乏,更能感受到一种更深层次的“规则”的扭曲。此地并非简单的干旱或地力贫瘠,而是有一种力量,在持续不断地吞噬、压制着生机,使得“枯”成为了此地主宰的法则,而“荣”则被彻底排斥。
“天地有阴阳,万物有生灭。然生灭循环,方是天道。此地阴阳失衡,生机断绝,死气盘踞不散,其中必有缘由。”宁瑜轻声道,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之色,“我们去看看。”
二人沿着枯竭的河床,向山脉阴面的深处行去。越往深处,景象越是荒凉。土地龟裂的缝隙大得能塞进孩童的拳头,偶尔能看到几株彻底碳化的树木残骸,保持着挣扎的姿态,触之即碎。空气中那股焦糊味也越发明显,甚至隐隐能听到地底传来一种低沉的、如同风箱喘息般的异响。
行了大半日,终于在日落时分,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轮廓。村落依着一段陡峭的山崖而建,房屋多以当地的灰褐色岩石垒成,低矮而坚固,仿佛要与这片死寂的土地融为一体。村口立着一根光秃秃的旗杆,上面悬挂着一面褪色的布幡,依稀能辨出曾经是祈求雨水的符文。
村中少见人烟,偶有村民出现,也都是面色蜡黄,眼神麻木,步履蹒跚,如同行尸走肉。他们看到宁瑜和阿翎这两个外乡人,也只是漠然地瞥上一眼,并无多少好奇或欢迎之意,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被这无尽的枯寂所磨灭。
宁瑜拦住一位正要回家的老丈,拱手问道:“老丈,请问此村是何地名?我等路过此地,见景象奇特,想寻个地方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老丈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深壑般皱纹的脸,眼神浑浊无光。他看了看宁瑜,又看了看灵秀的阿翎,沙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此地叫‘守枯村’。外乡人,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也没地方给你们住,快走吧。”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排斥。
“守枯村……”宁瑜咀嚼着这个名字,又道,“老丈,我看此地生机断绝,非同寻常,可是有何缘故?或许,在下能略尽绵薄之力。”
老丈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微弱的波动,但随即又被更深的麻木覆盖:“没用的……是山神发怒,降下诅咒。几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认命吧。你们快走,沾染了这里的死气,对你们没好处。”说完,不再理会二人,佝偻着背,步履蹒跚地走向村中一间石屋。
“山神发怒?诅咒?”宁瑜微微蹙眉。他并未从此地感受到属于神灵的威严气息,反倒是那种吞噬生机的扭曲规则之力,更接近于某种异宝、阵法,或是……强大的精怪所为。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孩童哭泣声从村尾传来,那哭声嘶哑,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宁瑜与阿翎对视一眼,循声走去。
村尾最靠近山崖的一间石屋外,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正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无助地哭泣。那孩子面色青紫,呼吸急促,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随时都会断气。更令人心惊的是,孩子露出的手臂和脖颈上,竟然出现了几处如同树皮般的干枯纹路,颜色灰败,毫无生机。
“宝儿,宝儿你撑住啊……”妇人泪如雨下,声音凄楚,“都怪娘没用,找不到一滴活水,一口鲜食……”
周围零星围了几个村民,皆是面露悲戚,却无人上前,似乎对此情景早已司空见惯,或者说,无能为力。
宁瑜快步上前,沉声道:“大嫂,让孩子平躺,我看看。”
妇人抬起泪眼,看到气质不凡的宁瑜,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将孩子放在地上铺着的破旧草席上。
宁瑜蹲下身,指尖轻轻搭在孩子腕脉上。只觉其脉象微弱几近于无,体内生机如同风中残烛,更有一股阴寒死寂的力量在其经脉中游走,不断蚕食着那点微弱的生命力,这才导致了体表的“木化”迹象。这与整个枯荣山阴面的死寂气息同出一源,只是在这孩子身上表现得尤为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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