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关城中央那座被砸得坑洼的石碑前,上面“至元十年,兀良合台督建”的刻字已模糊不清,倒像是被无数只手摩挲过的痕迹。“把这块碑凿了,”我沉声道,“刻上弟兄们的名字,旁边加四个字——‘正气长存’。”周福一愣,随即用力点头:“末将这就去办!还要把大同关帝庙的关公像请过来,就立在碑前,让关公看着咱们怎么打下中都!”
三日后,阻击援兵的周福传来捷报:史天泽带着三千残骑逃回北京,六万援兵只剩些散落的马蹄印和丢弃的军械。我率玄鸟队赶去狼窝谷时,积雪已被血染红,北魏时的石窟里躲着些汉人百姓,他们捧着从元军辎重里搜出的宋瓷,瓷底“临安官窑”的刻字虽被泥土糊了大半,却依旧能辨认。有个老婆婆颤巍巍地把瓷碗递到我面前:“将军,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说等哪天汉旗插上中都,就用它盛酒庆功……”
休整那日,赵时赏的五个大阵风尘仆仆地赶回居庸关。他的客家刀队少了三成,战袍上还沾着陕西的黄土,却咧着嘴笑:“刘云,陕西的元军被咱们打懵了!泾阳的百姓给咱们送来了新酿的酒,说等你到了中都,咱们就着燕山的雪喝个痛快!”他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中都的布防:“忽必烈在中都城墙外挖了三道壕沟,埋了铁蒺藜,还调了速不台的残部守城门——不过那老东西在欧洲吃了败仗,手下兵卒早没了锐气。”
我展开地图,指尖划过“中都”二字,忽然想起大同关帝庙老道的话:“天下的关隘,最险的从不是城墙,是人心。”抬头望向北方,晨光正漫过八达岭的峰峦,照亮通往中都的官道。玄鸟队的小白落在肩头,嘴里叼着根从烽火台摘下的柏枝,那柏枝上还沾着未化的雪。
出兵那日,二十三个大阵在居庸关前列成整齐的方阵。玄鸟队的六十只玄鸟衔着汉旗,在关城上空盘旋,旗上的关公像迎着朝阳,红绸飘带在风中猎猎作响。我拔出归一剑指向北方,剑锋劈开晨雾,六万将士齐声呐喊,声浪震得烽火台的铜铃乱响:
“弟兄们!前面就是中都!”我的声音穿透喧嚣,带着金丹内力传遍旷野,“当年石敬瑭割燕云十六州,让汉家儿郎在异族铁蹄下跪了百年!今日,咱们就要踩着狼旗,把汉旗插回中都城头!让忽必烈看看,什么叫‘天地有正气’!让天下人看看,汉人骨头硬着呢!”
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二十三个大阵的甲胄映着朝阳,像条金色的长龙。玄鸟队的将士在空中盘旋,他们的喊声穿云破雾,惊起了恒山的雪——那雪落在归一剑上,瞬间化成水珠,顺着剑脊滑落,像极了弟兄们不曾掉过的眼泪。
关城上的“元”字旗早已被扯下,换上了绣着关公像的汉旗,在风中舒展如火焰。我勒马回望,“正气长存”的石碑在晨光中闪着光,六十个名字仿佛都在微笑。忽然明白,所谓正气,从不是哪个人的孤军奋战,是无数双握紧刀枪的手,是无数颗向着故土的心,是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把汉旗插向远方的执着。
“出发!”我轻喝一声,策马向北。身后,六万马蹄踏碎冻土,与风同行,朝着中都的方向,扬起一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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