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太子激动起来,但随即又蹙眉,“可此事,如何能让父皇知晓?若由东宫出面弹劾,岂不成了互相攻讦,姿态更难看了?”
“殿下所言极是。”杨士奇颔首,“东宫不宜直接出面。此事,或可……让锦衣卫知晓。”
太子和王掌典籍同时一震。锦衣卫,天子亲军,缉事特权,无孔不入。由他们“偶然”查获,最为“妥帖”。
杨士奇继续道:“陛下圣明,若同时知晓吕震之过与此御史亲眷之弊,两相对照,自有圣断。届时,吕大人虽难免责罚,但陛下亦知此事乃党派攻讦,各打五十大板,便可化解。东宫根基,不致动摇。”
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太子缓缓坐回椅中,脸上的焦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看着杨士奇,这个清瘦的文人,在如此危局下,竟能想出这般既保全大局,又暗含反击的方略。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却又精准地避开了最致命的锋芒。
“置之死地而后生……东里,此计,甚险,亦甚妙!”太子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便依先生之言!”
他立刻唤来文书,亲自口授请罪奏疏,言辞恳切,痛心疾首。
而关于那份通州漕粮的“线索”,杨士奇则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不着痕迹地,让它“恰好”落入了北镇抚司一名档头的耳中。他并未直接指向汉王,只点明了那位御史亲眷的劣迹,至于锦衣卫能顺藤摸瓜查到何处,那便是天子之意了。
风波骤起,又骤然而平。
数日后,宫中传出旨意:吕震行为不检,革去右春坊大学士之职,贬为地方判官;而弹劾他的那名御史,亦因其亲眷贪墨漕粮事发,被牵连问责,调离御史台,外放偏远之地。
一场看似要将太子党羽折损一员大将的风波,最终以双方各失一卒告终。表面看,是两败俱伤,但明眼人都知道,太子一方在绝对劣势下,能扳回这样的局面,已属不易。
尘埃落定后,太子再次单独召见杨士奇。这一次,太子的脸上少了之前的惶急,多了几分心有余悸的感慨。
“东里,此次若非有你,孤危矣。”太子叹道,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
杨士奇躬身接过:“殿下洪福,臣不敢居功。”
太子看着他,目光深沉:“经此一事,孤方知这朝堂之险,甚于战场。今日是吕震,明日又不知是谁。”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担忧,“东里,此类事,未来……只怕只会更多,更凶险啊。”
杨士奇捧着那杯温热的茶,没有立刻饮用。他抬起眼,望向春坊窗外那方被宫墙切割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雕梁画栋,看到了未来更加汹涌的暗流。
他轻声回应,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殿下,臣,明白。”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阴沉下来,浓云汇聚,预示着又一场风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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