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秦岳用尽最后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质问。
“为什么?”端妃猛地凑近,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怨毒,“因为这座宫殿!从根子上就烂透了!那个昏君!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拿我们这些女子的命当药渣!当炉鼎!陆炳!锦衣卫!东厂!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他们哪一个不是帮凶?哪一个手上不沾着我们的血泪?!” “这江山…这龙椅…早就该换人坐坐了!” “本宫要看着…看着这朱家的龙脉…彻底断绝!看着这吃人的宫殿…在铁蹄下化为齑粉!看着那些人…在绝望中哀嚎死去!” 她猛地站起身,因激动而剧烈喘息,眼中是毁灭前的狂热光芒。“而你…秦岳…”她俯视着他,如同俯视一只蝼蚁,“能成为这场盛宴的见证者…或者…第一道祭品…是你的荣幸!”
就在这时——
“报——!”地道口传来福安惊恐变调、带着哭腔的嘶喊,伴随着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外面…外面全乱了!西六宫…西六宫的宫女们…她们…她们都疯了!冲…冲进乾清宫了!”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秦岳和端妃脑中同时炸响! 乾清宫?!嘉靖的寝宫?!
端妃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更深的惊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冲进乾清宫?!谁?!谁带头的?!”
“是…是杨金英!还有…还有十几个姐妹!”福安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她们…她们像鬼一样!力大无穷!见人就咬!侍卫…侍卫根本拦不住!已经…已经冲进内殿了!”
杨金英!牵机引!力大无穷!见人就咬! 端妃的计划…失控了!她点燃的毒火,不仅烧向了敌人,更以她无法预料的方式,提前引爆了!而且…目标直指嘉靖!
“好!好!好!”端妃愣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三声尖锐刺耳的大笑,眼中闪烁着极度兴奋和疯狂的光芒,“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杨金英…好样的!省了本宫多少功夫!哈哈哈!” 她猛地攥紧手中的“鹰符”,对着福安厉吼:“福安!立刻从秘道出宫!拿着这个!去西直门外‘永定’车马行!找掌柜!告诉他——‘鹰已离巢,速燃狼烟’!快去!” “是…是!”福安接过那沉重的令牌,如同接过烧红的烙铁,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通往地面的秘道中。
端妃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最后看了一眼草席上濒死的秦岳,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丝…物尽其用的快意。 “秦岳…看来…老天爷都不想让你这么早死…”她走到角落,从一个破旧的木箱里翻出一个小巧的、通体漆黑的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极其浓郁、带着血腥气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她捏住秦岳的下巴,不顾他的微弱挣扎,粗暴地将瓶中粘稠如血的药液灌入他口中! “这是‘燃血散’!能吊住你最后一口气!让你…亲眼看看…这朱家王朝…是怎么塌的!”端妃的声音如同诅咒,“本宫要去…给这场好戏…添一把火!”
灌完药,她不再看秦岳,如同一个走向战场的狂热信徒,转身大步走向通往地面的主地道口,身影迅速没入黑暗。
地底,只剩下油灯摇曳的昏光和秦岳粗重痛苦的喘息。
那“燃血散”入喉,如同吞下了一团烈火!瞬间在胃中炸开!一股狂暴、霸道、充满了毁灭气息的热流猛地冲入他几近枯竭的经脉!所过之处,麻痹感被强行驱散,剧痛被暂时压制,一股强横却透支生命的力量被强行点燃!如同在干涸的河床里投入了滚烫的岩浆!
“呃啊——!”秦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灰败的脸色瞬间涌上骇人的潮红!双眼布满血丝,赤红一片!
这股力量极其暴烈,它没有玉佩气息的温和修复,只有纯粹的、焚毁一切的刺激!它让秦岳在瞬间获得了行动的能力,代价却是生命本源被疯狂燃烧!
乾清宫…杨金英…失控的毒人…端妃的“鹰符”…蒙古铁骑…
无数的信息碎片、滔天的恨意、对苏宛儿的担忧、以及那“燃血散”带来的狂暴力量,在秦岳被强行点燃的脑海中疯狂冲撞、爆炸!
他猛地从草席上弹坐起来!动作僵硬而迅猛,牵动伤口,鲜血再次涌出,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赤红的双眼中,只剩下毁灭的火焰和一丝被药物催逼出的、最后的清明!
不能死在这里!不能看着这疯妇毁掉一切!苏宛儿还在南方等他!他必须阻止!哪怕…燃尽这最后一滴血!
秦岳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血色傀儡,踉跄着、却又带着一股毁灭性的气势,抓起身边那柄染血的短匕,朝着端妃消失的地道口,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每一步踏出,都在泥地上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地底油灯的火苗,在他冲入地道口的狂风中,剧烈摇曳了几下,倏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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