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轻微却持续不断的叩击声,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两人的心脏上,缓缓收紧。
来自石阶上方,那扇本应隔绝一切的石门之后。
是谁?
是那群装备精良、手段诡异的倭寇,凭借着那诡异罗盘找到了这里? 是阴魂不散的“掘墓人”,通过地底邪术感应到了他们的气息? 还是那位深不可测的周王麾下的神秘弩手,冷静地布下了最后的杀局? 甚至…是那个疯狂而强大的怪僧,用蛮力在试图破门?
每一种可能,都代表着近乎绝望的危险。
秦岳强行压下因被打断恢复而翻腾的气血,眼神锐利如刀,无声地对着苏宛儿做了一个绝对禁声的手势。他忍着剧痛,极其缓慢地移动身体,将自己调整到一个既能随时暴起发力,又能将苏宛儿护在身后的角度,手中的短匕在黑暗中泛着冰冷的微光。
苏宛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按在胸口,那点微弱的“心灯”之光被她强行压抑下去,生怕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引来门外更猛烈的攻击。
叩击声停顿了片刻。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机括转动声传来!
不是暴力破坏,而是…有人在外面,以正确的方式开启了机关!
秦岳和苏宛儿的瞳孔同时骤然收缩!
这怎么可能?!这条密道如此隐秘,连倭寇都需要依靠图纸,外面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开启方法?!除非…
石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内侧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入,映出一个被拉长的、模糊的人影轮廓。
秦岳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就要不顾一切地扑杀过去!哪怕重伤垂死,他也要在死前撕下敌人一块肉!
然而,就在他即将暴起的刹那——
一个极其沙哑、苍老,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急切和熟悉感的声音,压得极低,从门缝外急促地传来:
“别动手!是老夫!”
这个声音?!
秦岳的动作猛地僵住,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苏宛儿也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声音…竟然是那个在金陵城内废弃民居地下室里,给予他们罗盘和地图的——“观测者”老者?!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知道这条密道并精准地找到他们?!
无数疑问瞬间充斥两人的脑海!
门缝又开大了一些,足够让外面的人看清石室内的情况,也让秦岳和苏宛儿看清了门外之人。
果然是他!
那身洗得发白的儒生袍更加破烂,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脸上带着奔波劳顿的疲惫和深深的忧虑,但那双眼睛依旧清亮锐利,此刻正焦急地扫过秦岳惨烈的伤势和苏宛儿苍白的脸色。
“快!没时间解释了!”老者急促地低吼,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身后的黑暗,“‘掘墓人’的蚀心虫已经嗅到这里的异常,倭寇的‘鬼丸’小组也在快速接近!周王的人虽然没露面,但肯定在暗中窥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语速极快,信息量巨大,却透露出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他不是敌人,并且对目前各方势力的动向了如指掌!
秦岳心中警兆仍未完全消除,但老者的出现和他们此刻的绝境相比,这无疑是唯一的生机。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前辈…你…”
“老夫一路跟着倭寇下来的!他们的‘水蜘蛛’和罗盘确实麻烦,但别忘了,金陵地下的每一条缝隙,格物院都有记载!”老者语速飞快地解释了一句,同时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纸包和一个扁平的银壶扔了进来,“干净的伤药和参片!快处理一下,我们必须立刻从另一头离开!这条密道也不安全了!”
苏宛儿下意识地接住药包和银壶,确认无误后,立刻上前帮秦岳换药。老者的药显然比他们之前找到的残次品好上太多,药粉触及伤口带来一阵清凉,疼痛大减,参片含入口中,一股精纯的药力化开,迅速补充着几乎枯竭的体力。
秦岳深深看了老者一眼,不再多问。此刻,信任是唯一的出路。他配合着苏宛儿快速处理伤口,同时问道:“去哪?”
“栖霞山,紫云洞。”老者言简意赅,“那里是格物院早年一个废弃的‘观星点’,也是‘守烬者’一脉最后的几个联络点之一,相对安全。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宛儿怀中露出的绢帛一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你们找到了‘薪火录’?或许在那里,你们能真正明白一些事情,也能让她…初步掌控‘心灯’。”
这时,密道深处,他们来时的方向,隐约传来了一些细微的、令人不安的窸窣声,仿佛有无数细足在岩石上爬行!
老者的脸色猛地一变:“蚀心虫!快走!”
他率先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淡黄色光晕的琉璃灯盏,灯光虽然微弱,却散发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将前方的黑暗驱散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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