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班头带着衙役们悻悻离去,粗鲁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破败的小院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黄李氏兀自跪在地上,对着李贤离去的方向不住地念叨着“恩公”、“贵人”,眼泪混着地上的尘土,在她蜡黄的脸上冲出几道泥痕。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对李贤的感激,暂时压倒了她心中那点模糊的不安。
然而,黄惜才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眼睁睁看着那袭蓝袍身影悠然消失在巷口,非但没有丝毫轻松,反而觉得脖颈上的无形绳索被勒得更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看来这静水县,也并非表面那般平静。你说呢?”
李贤最后那句话,如同鬼魅的低语,在他耳边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试探和深不可测的意味。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敲打,在提醒,更是在警告——我知道这静水县不平静,而我,正是为此而来。你,逃不掉。
“当家的!当家的!你愣着干什么!”黄李氏从地上爬起来,激动地抓住丈夫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快!快去看看恩公走了没有!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李公子,你今天就被抓到衙门里去了!那地方,进去还能有好?”
黄惜才被妻子摇得回过神来,脸上却毫无喜色,只有一片死灰般的绝望。他猛地甩开妻子的手,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焦躁:“谢?拿什么谢?你以为他是白白帮我们的吗?!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他这是…他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黄李氏被他吼得一怔,脸上的激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恐惧:“你…你胡说什么?李公子明明帮了我们…”
“帮?”黄惜才惨笑一声,指着空荡荡的巷口,“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衙役上门的时候他就‘恰好’路过?几句话,一点碎银,就把衙役打发了?你想想,那王班头是何等刁滑势利之人,岂会因一个陌生人的几句话就轻易罢手?那李贤给出的碎银,分量定然不轻!而且,他句句点中要害,分明是对衙门口的事、对赵家的事,乃至对县尊大人的心思,都了如指掌!这是一个普通商人能做到的吗?”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禁不住颤抖起来:“他前脚刚用茂山之事试探我,后脚就出手解决衙门的麻烦…这分明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是在告诉我,他既能轻易捏死我们,也能随手救下我们!我们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他想要的,绝不是一句谢谢!”
黄李氏听着丈夫的分析,脸色也一点点白了下去,方才的狂喜被冰冷的现实彻底浇灭。她不是傻子,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危机和转机冲昏了头,此刻细想,顿时也觉出其中可怕的意味来。她喃喃道:“那…那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我们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我不知道…”黄惜才痛苦地抱住头,蹲在地上,“但我敢肯定,一定和昨天他问的那些话有关!和…和茂山有关!”这两个字仿佛带着魔力,让他不寒而栗。
夫妻二人相对无言,再次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刚刚脱离虎口的短暂轻松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未来的更深恐惧。
“那…那钱和玉佩…”黄李氏猛地想起那烫手的山芋,声音发颤。
“不能动!绝对不能动!”黄惜才猛地抬头,眼神惊恐而坚决,“那是饵!是钩子!一动,我们就真的再也说不清了!”虽然家中早已揭不开锅,但那笔钱此刻在他眼中比毒药更可怕。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门后吓得瑟瑟发抖的黄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小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怯生生地叫道:“爹…娘…”
黄惜才夫妇心烦意乱,没好气地看过去。黄李氏更是呵斥道:“一边待着去!没见爹娘正烦着吗!”
黄菡被呵斥得缩了缩脖子,但却没有离开,反而摊开了小手。只见他那小小的、脏兮兮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枚质地温润、雕刻精美的羊脂白玉佩!正是李贤昨日所赠的那枚!
“你…你从哪里拿出来的?!”黄惜才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跳起来,冲过去一把夺过玉佩,声音都变了调。他明明记得自己亲手将玉佩和钱袋一起塞进了那本旧书里!
黄菡被父亲狰狞的表情吓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早上饿…想找娘藏起来的饼子…看到爹把那本书藏东西…我…我好奇…就偷偷拿出来了…想看看…”
原来,早上黄惜才藏东西时,紧张慌乱之下,并未注意到躲在暗处好奇观望的儿子!黄菡毕竟是个孩子,耐不住好奇,等父母不注意时,又偷偷将玉佩抠了出来把玩!
“孽障!你个孽障啊!”黄惜才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黄李氏急忙拦住他,虽然也又气又怕,但终究心疼儿子:“你打他有什么用!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她抢过玉佩,也是手足无措,“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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