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试探?是在引诱自己说出更多悖逆之言,好坐实罪名?还是说…他本人,就对这“天子”,对这朝廷,抱有某种…不满?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黄惜才自己都吓得魂飞魄散!他不敢再想下去!
李致贤似乎看穿了他混乱的思绪,不再继续那个危险的话题。他站起身,踱步到那排旧书架前,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泛黄的书籍。
黄惜才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地盯着李致贤的背影,生怕他下一刻就抽出那本藏有钱袋和玉佩的书!
然而,李致贤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几本书的书脊,仿佛在感受那上面的岁月痕迹,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先生藏书虽不多,却看来皆是常读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可惜,这世间大多数的道理和真相,往往并不在明面的文章之中,而是藏在字里行间,藏在被撕毁的残页里,藏在…无人问津的故纸堆中。”
他的手指,在其中几本最破旧、书脊磨损最严重的书上特意停留了片刻,其中,就包括那本《地方志汇编》!
黄惜才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他是在暗示那本藏东西的书!他是在警告自己,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先…公子…”黄惜才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哀求。
李致贤缓缓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瘫软在地的黄惜才身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先生是个聪明人,当知世事并非非黑即白。有些路,看似绝路,或许柳暗花明。有些人,看似施压,或许另有机缘。”
他这话说得云山雾罩,却让黄惜才心中猛地一动,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妄想。难道…这位县令大人,真的别有深意?他查问旧案,并非为了维护旧秩序,而是为了…揭开某些盖子?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恐惧淹没。官字两张口,上下都是理。他怎敢轻易相信一个手握生杀大权、心思深沉如海的官员?
李致贤不再多言,缓步向门口走去。在经过黄惜才身边时,他脚步微顿,目光似乎瞥了一眼里屋的方向——那里,黄菡压抑的咳嗽声又隐约传来。
“孩子的病,似乎还未见好。”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从袖中再次取出那个精致的小白瓷药瓶,正是昨日留下的那瓶“枇杷膏”。他并没有将药瓶递给黄惜才,而是轻轻放在了距离黄惜才手指不远的地面上。
“药,我留下了。用与不用,先生自行决断。”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孩子的身子要紧。若是信不过我的药,明日我可让衙门里的官医来瞧瞧。静水县虽小,总不能让孩子遭罪。”
说完,他不再停留,推开房门,身影融入外面的夜色之中。
院门开合的声音传来,屋内再次只剩下黄惜才一人,瘫在冰冷的地上,如同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颤抖着。
地面上,那个小白瓷药瓶静静地躺着,瓶身上那个小小的“李”字,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
用,还是不用?
信,还是不信?
官医?他敢让衙门的人进来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锉刀,反复折磨着他早已崩溃的神经。
李致贤最后那几句话,更是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回荡。
“世事并非非黑即白…” “看似绝路,或许柳暗花明…” “看似施压,或许另有机缘…”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在给自己暗示吗?暗示只要乖乖合作,不仅能保住性命,甚至还能…得到某种“机缘”?
可是,那“合作”的内容,是要自己协助他去挖掘那些足以让无数人人头落地的“旧案”啊!
黄惜才挣扎着,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够那个近在咫尺的药瓶。手指在空中剧烈地哆嗦,每一次即将触碰到冰凉的瓶身时,又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就在他的手指第三次颤抖着伸向药瓶时,里屋的门帘被猛地掀开!
黄李氏冲了出来,脸上满是泪水和决绝,她一把抢在地面上那个药瓶,紧紧攥在手心!
“当家的!还犹豫什么?!菡儿咳得厉害!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他是官!咱们是民!他要咱们死,咱们早就死了!他既然给了药,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咱们就只能赌!赌他暂时还需要咱们!赌这药没事!”
说着,她不等黄惜才反应,猛地拔开药瓶的塞子,对着里屋喊道:“菡儿!过来!”
面色潮红、不住咳嗽的黄菡怯生生地走出来。
黄李氏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竟直接倒了一点浓稠的膏体在自己手指上,然后猛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你干什么!”黄惜才惊骇欲绝!
黄李氏闭着眼,用力将那膏体咽了下去,然后死死咬着嘴唇,等待着。片刻后,她睁开眼,除了因为紧张而脸色发白外,并无任何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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