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先生此言何解?”
“依小老儿愚见,”黄惜才捋了捋稀疏的胡须,“这茂儿爷,行事虽类盗,然其心其行,却暗合古之‘侠’道。侠者,不拘于法,而重于义。其眼中之善恶,或与官府律法所定之善恶,并非全然一致。大人以缉盗之法寻他,犹如缘木求鱼,或许…需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
“正是。”黄惜才点头,“大人可曾想过,此人屡屡得手,消息何以如此灵通?其对目标阴私了如指掌,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及。其背后,或有庞大的消息网络,这网络中,或许就有深受其‘恩惠’的市井小民、贩夫走卒。大人派官差明查,这些人必然噤若寒蝉。但若…”
他话未说尽,但李致贤已然明白。若要打破僵局,或许需要放下身段,真正深入到那些茂儿爷可能存在的“拥护者”中间去,用非常规的手段获取信息。但这谈何容易?他身为中枢令,目标太大,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
就在这时,偏厅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孩童清脆的嗓音:“爹——爹——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帘子一掀,一个虎头虎脑、眼睛亮晶晶的小男孩跑了进来,正是黄菡。他手里举着一块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画着歪歪扭扭图案的小石子,兴奋地跑到黄惜才面前。
“菡儿!不可无礼!快见过李大人!”黄惜才连忙呵斥。
黄菡这才看到端坐一旁的李致贤,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行礼:“李…李叔叔好。”
李致贤看到黄菡,冷峻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是菡儿啊,长高了不少。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黄菡见李致贤态度亲切,胆子大了些,将石子递过去:“街上捡的,上面画了只大鸟,眼睛圆圆的,像猫儿一样,可神气了!”
李致贤接过石子,目光随意地扫过那稚嫩的涂鸦,起初并未在意。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简笔画出的、圆眼展翅的飞禽图案时,心脏猛地一跳!
这图案…虽然画得歪斜粗糙,但那神韵,那圆睁的双眼,那展翅的姿态…竟与茂儿爷留下的那个诡异的猫鹰标记,有着惊人的神似!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黄菡:“菡儿,这图案…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是谁画的?”
黄菡眨巴着大眼睛:“就在那边街角墙上看到的呀!好多地方都有呢!不过这个是我自己学着画的,没那个好看…那个是用…用红石头画的,亮亮的!”
红石头画的!墙上!多处都有!
李致贤的呼吸几乎停滞。难道…这竟是茂儿爷或其同伙用来联络的暗号标记?而天真的黄菡,竟然无意中指出了这个可能的关键线索!
他不动声色地将石子还给黄菡,夸奖了他几句,然后对黄惜才道:“黄先生,我忽然想起还有紧急公务要处理,今日暂且别过。你们初到京城,若有难处,可随时来衙门寻我。”说罢,他匆匆起身,甚至顾不上全礼,便疾步离开了偏厅。
黄惜才看着李致贤突然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儿子手中那块画着“怪鸟”的石子,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深意。他摸了摸黄菡的头,轻声道:“菡儿,你或许…帮了李叔叔一个大忙啊。”
而此刻,李致贤已快步回到书房,心脏仍在狂跳。他立刻铺开京城详图,根据黄菡模糊的指向,圈定了几个可能的街角区域。
“来人!”他沉声下令,“立刻派人,便装前往这几个地方,仔细查看墙上、柱子上,是否有用红色矿石粉末画出的、类似猫头鹰或鹰隼的图案!若有发现,切勿惊动,立刻回报其精确位置和周边环境!”
如果这真的是茂儿爷的联络标记…那么,顺着这些标记,是否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或者,至少能摸清其活动范围的规律?
绝望的僵局,似乎因为一个孩童无意间的稚语和涂鸦,透出了一丝裂缝中的微光。
李致贤站在地图前,目光灼灼。十日之期已过近半,时间依旧紧迫,但至少,他找到了一条新的、或许能直指核心的路径。
而这条路径的尽头,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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