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却原本还带着几分戏谑，看着黎白鸢那只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胳膊，生怕他连沉甸甸的铁锅和锅铲都拿不稳。
但眼见黎白鸢不仅动作利落干脆，居然还能轻松颠锅，那娴熟的手法，绝非一日之功。
他心中的戏谑渐渐被一丝疑虑取代。
难道外界传闻中尊贵无比、被众星捧月般供奉着的九尾仙尊，在天庭的实际处境并非如此？
难道天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并没有好好待他，甚至还需要他亲自下厨？
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开始迅速生根发芽。
萧却看着黎白鸢在灶台前忙碌的纤细背影，那专注的侧脸在蒸汽氤氲中显得有些朦胧，却更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入凡尘的真实感。
他越发坚信自己的猜测，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强烈而冲动的保护欲。
萧却想，既然天界待他不好，那以后黎白鸢就在魔界生活，自己绝对要好好对他！把他养得娇气些，再也不用沾手这些烟火之事……
思及此处，萧却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天界日后发现黎白鸢在他这里，前来要人怎么办？
黎白鸢……会愿意留下吗？
他皱起英挺的眉，看向黎白鸢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柔和的侧脸轮廓，心下黯然，觉得黎白鸢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吧？
毕竟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个强行将他掳来的“恶徒”。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萧却不耐地顶了顶腮帮，眼神暗沉下来。
一个邪恶而偏执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要不然……就把黎白鸢藏起来？藏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让他永远只能依靠自己，眼里只能看到自己……让他再也无法离开……
这个危险的想法才初具雏形，就被黎白鸢清泠的声音打断。
“好了，你端出去吧。”
白渊将炒好的菜利落地盛进洁白的瓷盘里，翠绿的蔬菜衬着淡金色的仙鸽肉，香气扑鼻。
他放下锅，转身想去看看旁边的饭蒸好了没有。
萧却刚依言拿起那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听见黎白鸢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呀！”
他猛地转头，看见黎白鸢正打开蒸锅的盖子，锅里翻滚而出的滚烫水汽直扑向他那只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
白渊吃痛，急忙向后跳开一步，下意识地捏住了被烫到的指尖。
萧却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反应，“砰”地一声将手中的菜盘重重放在桌上，身形一闪便已来黎白鸢身边。
他一把紧握住黎白鸢的手腕，将那只被烫到的手拉到眼前，焦急地询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你没事吧？！”
白渊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
其实那水汽只是猝不及防，烫了一下，指尖有些泛红，隐隐作痛，并无大碍。
他没想到萧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白渊有些不自然地想将手抽回来，转移话题般地摇了摇头，避开对方那过于灼人的视线。
“我没事，去吃饭吧。”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丝疏离。
萧却看着自己骤然空空如也的手心，那温凉细腻的触感瞬间消失，一股莫名的情绪猛地翻涌上来——
有因对方抗拒而生的烦躁，有不被领情的不爽，有对自己刚才失态的气愤，还有……一种强烈到让他胸口发闷的失落感。
他绿眸沉了沉，抿紧了唇，没再说话。
来到饭桌前，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白渊确实是饿极了，端起碗，吃上第一口热乎乎的饭菜后，才感觉胃里那火烧火燎的空虚感被抚平了一些。
他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埋头专注地吃着饭，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萧却却没什么胃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
白渊吃饭的样子很安静，腮帮子因为塞了食物而微微鼓动，像只储食的小动物，与他平日里清冷出尘的形象，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那双紫眸低垂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等白渊吃到七分饱，胃里的饥饿感被压下去，理智回笼，他才察觉到餐桌上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他迟疑地抬起头，看向对面几乎没动筷子的萧却，试探性地轻声问：“你不吃吗？”
萧却闻言，才仿佛被惊醒般，懒洋洋地拿起筷子，随意地从盘中挑起一块肉送进嘴里。
咀嚼了两下，漫不经心地道：“我在吃啊。”他的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黎白鸢脸上。
白渊看出萧却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那张痞帅的脸上少了平日里的张扬戏谑，多了几分沉郁。
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阴晴不定的魔头。他实在捉摸不透萧却的心思，只能选择沉默。
萧却那炽热而无声的视线，像是有实质般落在黎白鸢脸上、手上，让他坐立难安。
白渊只能假装毫无所觉，低头盯着碗里的米饭，无意识地用牙齿轻轻咬着筷子尖，这是他感到不安时的小动作。
空气沉寂了半晌，只听得见烛火偶尔噼啪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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