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碎裂的纹路，如同此刻姜予安心头蔓延开的冰冷裂痕。
刘叔在电话里破碎的哭腔和描述——墨琛见到王孟泽时那远超以往的、近乎崩溃的恐惧，那声无意识喊出的“小七”——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疯狂旋转碰撞，最终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王孟泽。
那个总是带着腼腆笑容，眼神清澈，会乖巧喊他“予安哥”的年轻人。
他怎么会和墨琛那地狱般的遭遇产生关联？
那声“小七”又意味着什么？
一种冰冷的、粘稠的恐惧攫住了姜予安。
他必须弄清楚。
而眼下，唯一可能拥有非常规调查渠道和能力的，只有那个将程昱紧紧禁锢在身边的男人——程锦。
他按响门铃，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开门的是程锦本人。
他依旧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衣物，面容冷峻，看到姜予安，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层不变的冰冷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程先生。”姜予安的声音干涩，“我需要您的帮助。”
程锦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只是挡在门口，目光如同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我似乎没有义务帮助你。”
“是关于王孟泽。”姜予安强迫自己冷静，语速加快，“墨琛今天见了他，反应非常异常，比见到我时更……恐惧。我怀疑他可能和那个伤害墨琛的‘博士’有关。您之前调查过博士，一定有些线索，能不能……”
“不能。”程锦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他的事情与我无关。你的猜测，也毫无根据。”
他的视线越过姜予安，看向远处，显然不愿再多谈。
姜予安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程锦的冷漠，却没想到会如此干脆。
他攥紧了拳，指甲嵌入掌心，试图寻找任何能打动对方的筹码。
“程昱……”他艰难地开口，“程昱如果知道，他也不会希望墨琛一直这样下去。他昨天还……”
提到程昱，程锦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同被触及逆鳞的猛兽，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不要提他。”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清晰的警告，“更不要试图利用他来达到你的目的。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仅仅是因为他不想看见你难过。”
姜予安的脸色白了白。
他知道这是事实。
在程锦的世界里，除了程昱，其他所有人的悲喜都无足轻重，甚至碍眼。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程锦却忽然极轻微地蹙了一下眉，那表情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怀疑是否是错觉。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厌烦却又不得不处理的事情，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他的确提过，不希望他的朋友一直处在麻烦里。”程锦的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仅此一次。把你怀疑的那个人的基本信息发给我。之后，不要再为任何事来打扰我们。”
姜予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立刻将王孟泽的名字、年龄、以及他们所知的有限信息——主要在孤儿院长大，毕业后回到孤儿院工作，与姜予安成为同事——告诉了程锦。
程锦听完，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漠地关上了门。
等待回音的过程是一种煎熬。
姜予安待在自己的房子里，坐立难安。
一方面是对王孟泽那可怕猜测的恐惧，另一方面又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这一切只是巧合，希望程锦能查出王孟泽与那黑暗世界毫无瓜葛。
然而，程锦的效率高得惊人。
第二天傍晚，一份简洁却足够清晰的调查结果就发到了姜予安的加密邮箱里。
没有电话，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姜予安颤抖着手点开。
王孟泽的履历干净得如同最透明的玻璃。
出生记录，幼年被遗弃，在阳光福利院长大，成绩优异，获得资助读完师范大学，毕业后主动选择回到焦糖孤儿院担任教师，工作认真，待人温和，深受孩子和其他老师喜爱。
社会关系简单，几乎没有复杂的交际圈。
调查甚至附上了几张他在孤儿院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抓拍照片，笑容温暖和煦，看不出任何阴霾。
所有的记录都表明，他是一个身世清白、充满爱心、积极向上的年轻人。
与那个神秘、残忍、掌控着地下研究所的“博士”，找不到任何可能的交集。
姜予安对着屏幕，愣住了。
干净的。一切都是干净的。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墨琛那剧烈的反应，只是失忆和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又一次错乱？
那声“小七”也只是毫无意义的呓语？
可是……那瞬间爆发的、几乎将墨琛彻底摧毁的恐惧，是如此真实，如此具体，指向性如此明确。
两种截然相反的结论在他脑中激烈交战，几乎要将他撕裂。
一份完美无瑕的调查结果。
一个濒临崩溃的恐惧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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