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退出儿童房。
客厅里，林舒月正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音量调得很低，暖黄色的落地灯映照着她娴静的侧脸。
看到姜予安出来，她按下暂停键，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念念睡了？”
“嗯，睡着了，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姜予安走过去坐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语气带着疲惫的温柔。
林舒月给他倒了杯热茶：“孩子就是这样，越见不到越想。你多陪陪她就好了。”
姜予安点点头，然后问道“对了，哥哥吃饭的时候就想问，怎么没见墨阳？”
不提墨阳还好，一提起这个名字，林舒月刚才还温和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甚至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端起自己的茶杯猛灌了一口，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火。
“别提那个傻叉！有时候我真不想承认他是我男人！”林舒月放下杯子，声音里充满了无语和愤懑。
姜予安难得看到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暂时从自身的烦闷中抽离，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了？他又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何止是惊天动地，简直是社死现场！”林舒月扶额，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就前段时间，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跟我搞什么正式告白。说我们当初在一起太仓促，没给我一个浪漫的仪式，他和小雨策划了好久，说要给我个惊喜。”
姜予安挑眉，墨阳性格跳脱他是知道的，但搞浪漫……这听起来确实有点悬。
林舒月继续吐槽，语速都快了几分：“你猜他们选在哪儿？电影院！还是周末晚上人最多的时候！我本来还挺期待的，以为他包了个场什么的，结果去了才发现，就是普通场次，乌泱泱全是人！”
姜予安已经能预感到接下来的发展了，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电影看到一半，灯突然亮了！我还以为是放映事故呢！”
林舒月拍着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尴尬，“结果一束追光就打在我身上！然后墨阳那个二傻子，抱着一大束俗气的红玫瑰，从前面走上台，拿过工作人员的话筒，就开始深情告白！我的天……台词又长又肉麻，什么‘你是我的星光’，‘遇见你花光了我所有运气’……全场的人都转过头来看我，还有起哄的！”
她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寒颤：“我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墨雨还在旁边拿着手机录得津津有味，一边录一边哭，说什么‘太感动了’！感动个屁啊！我只想把我自己埋了！”
姜予安听着，想象着当时那个画面，再看看林舒月现在这副羞愤交加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确实是墨阳和墨雨兄妹俩能干出来的事，一个敢想敢干，一个全力捧场，完全不顾当事人的死活。
“你还笑！”林舒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后来多久没敢去那家电影院吗？简直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几分钟！关键是，下来之后他还一脸‘快夸我’的表情看着我，问我感不感动！我感动！我感动得想打人！”
姜予安好不容易止住笑，清了清嗓子：“虽然方式……嗯，特别了点，但心意是好的。墨阳就是这种性格，想对你好，就用他觉得最轰烈的方式。”
“我知道他心意是好的，”林舒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但有时候真的受不了他这脑回路。小雨也是，跟着她哥一起胡闹，还说是她精心策划的‘完美方案’！这兄妹俩，凑在一起破坏力翻倍。”
提到墨雨，林舒月眼神柔和了许多：“不过小雨那丫头也是真心为我们好，就是方法太……炽热了。后来还偷偷问我，是不是她哥搞砸了，说她下次换个方案。”
姜予安看着好友脸上那种嫌弃又带着甜蜜的复杂表情，心中微微触动。
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带着些许烦恼却又真实温暖的日常，离他已经太遥远了。
墨琛的失忆和恐惧，王孟泽的阴谋，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挺好的。”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有人愿意为你花心思，哪怕是笨拙的，也是幸福。”
林舒月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的低落，收起玩笑的神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予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墨琛……他一定会想起来的。你别太逼自己。”
姜予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温暖的时光总是短暂，他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念念有舒月照顾，他很放心，而他，必须回到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
他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念念就继续麻烦你了。”
林舒月也站起来，送他到门口，叮嘱道：“放心吧，念念在我这儿没事。你自己多小心，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
姜予安最后看了一眼儿童房的方向，转身走进了夜色中。
身后的温暖灯光渐渐远去，前方的路，依旧黑暗而漫长。
但至少，刚才那片刻的温馨和欢笑，像一颗小小的火种，暂时温暖了他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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