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陆远，仰着头，看着眼前那个高他一个头的男孩，笑容灿烂得没心没肺。
“哥哥！哥哥！”他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带着全然的依赖和欢喜，“我娶你好不好，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男孩逆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但那份温柔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伸出手，揉了揉陆远软软的头发，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好啊！”
那个“好”字像一颗糖，在他心尖化开，甜得整个世界都在发光。
然而，这甜味尚未消散，刺耳的刹车声像一把剪刀，猛地撕裂了这温馨的画面。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旁边。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一言不发，一把抱起了那个男孩。
“哥哥！”小陆远脸上的笑容僵住，转而变成惊慌。
男孩在男人怀里挣扎，回头看他，嘴巴张合，似乎在说什么，可陆远什么也听不见。
男人毫不犹豫地将男孩塞进车里，关上门。
“哥哥！哥哥！”小陆远迈开短腿，拼命地追了上去。
可那辆车启动得飞快，越来越远，任凭他如何用力奔跑，那点距离却像被无限拉长。
他的肺像要炸开，脚步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的尾灯消失在视野的尽头，留下漫天尘埃和一个被掏空了快乐的小孩……
“哥！”
陆远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额头上全是冷汗。
剧烈的动作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砰”地一声，整个人直接栽到了地板上。
“嘶——痛死了！”他揉着被撞疼的胳膊肘，哼哼唧唧地爬回床上，却再也找不到一丝睡意。
梦里的无助和失落感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颓然倒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上简单的吸顶灯，喃喃自语：“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啊，哥哥……”
那个承诺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连名字都遗失在岁月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哥哥”的称呼和那份刻骨的温暖，成了他多年来挥之不去的执念。
“快起床！！！”门外，陆柔堪比闹钟的嗓门穿透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力，“太阳晒屁股了！再不起来早饭喂狗了！”
“知道了……姐，”陆远有气无力地应着，不情愿地蠕动着身体，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洗漱完毕，他耷拉着脑袋坐到饭桌前，像一朵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陆柔把煎蛋和牛奶“啪”地放在他面前，动作利落干脆。
她看着弟弟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远没什么胃口，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煎蛋，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陆柔：“姐，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陆柔翻了个标志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我的好弟弟，叫啥不知道，多大不知道，长相就记得个大概，连人家什么时候被带走的都只能记个模糊的年份。你啥都不知道，你让你姐我是福尔摩斯还是能掐会算啊？我怎么帮你找？”
陆远立刻放下叉子，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的样子，整个人几乎要趴到饭桌上，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好姐姐，亲姐姐，求求你啦，拜托拜托！你人脉最广了，办法最多了，快点帮我找找嘛……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陆柔再硬的心肠也软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行了行了，别跟我来这套。我已经派人去你们小时候待过的那个片区问了，看看有没有哪家当年差不多年纪的男孩被接走。不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希望渺茫，你最好别抱太大期望。”
得到姐姐肯定的答复，陆远眼睛亮了一下，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总算有了点方向。
他重新拿起叉子，小声但坚定地说：“谢谢姐。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我都要试试。”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哥哥，亲口问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夏天，那个要娶他的小不点，以及那个没能兑现的，“一辈子”的承诺。
一周的时间在陆远的焦灼等待中缓慢流逝。
他几乎每天都要追问陆柔好几次，弄得陆柔不胜其烦，差点把他直接拉黑。
这天傍晚，陆远正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耳朵却时刻竖着捕捉门口的动静。
终于，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陆柔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她换好鞋，径直走到沙发前，看着瞬间坐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弟弟，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力道不轻。
“嗷！”陆远痛得龇牙咧嘴，捂着头一脸懵，“姐！你干嘛打我？”
陆柔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废话！陆远，你跟我老实交代，你对你那个‘哥哥’，真的就那么喜欢？男男那种喜欢？”
陆远被打得有点委屈，但听到这个问题，眼神却瞬间变得坚定，他揉着脑袋，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啊！当然喜欢！不然我找你找他这么多年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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