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江雾,将一夜鏖战的狼藉与惨烈无情地铺陈开来。
“圣玛利亚”号的残骸凄惨地歪斜在江心,大部分没入浑浊的江水,只剩扭曲的桅杆和部分上层建筑露在水面,如同被斩断的巨人手臂,徒劳地指向天空。
江面上漂浮着碎木、帆布、尸体以及零星挣扎扑腾的人影。
明军战船小心翼翼地穿梭其间,打捞着俘虏,呵斥声、落水者的呛咳哀嚎声、以及伤者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取代了昨夜炮火的轰鸣,构成胜利后并不悦耳的尾章。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江水腥气和淡淡的血味。
陈启明在徐光启和李总旗的陪同下,走下了望塔,踏上依旧戒备森严的码头。
一夜未眠,他眼眶深陷,面色苍白,但背脊挺得笔直。
一名锦衣卫总旗官快步迎来,抱拳禀报:“禀陈主事、李总旗!水鬼队十二人,已回十人,两人…两人下落不明,恐已殉国。受伤三人,已送医救治。俘获佛郎机水兵四十七人,暂押于水寨。敌酋罗德里格斯…未见其尸,生死不明。”
陈启明的心猛地一揪。
那两名下落不明的水鬼,以及罗德里格斯可能的逃脱,像两根冰冷的刺,扎入了胜利带来的短暂松弛之中。
“加派小船,继续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尤其是罗德里格斯,生要锁链加身,死也要验明正身!”
“是!”总旗官领命而去。
徐光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文远,将士用命,死伤难免…此战能胜,已是大幸。”
陈启明沉默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被押解上岸、垂头丧气的佛郎机俘虏,心中并无多少胜利者的快意,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和挥之不去的隐忧。
李总旗则更关心实际战果:“可曾清点敌舰残骸?有无发现那‘小偷’踪迹?或是其盗取之物?”
总旗官面露难色:“回李总旗,敌舰倾覆,舱内积水浑浊,杂物堆积,搜寻极其困难。目前并未发现陌生尸体或可疑之物…那‘小偷’,怕是趁乱溜了。”
又一个谜团。
陈启明与徐光启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那个神秘的小偷和他盗走的东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深不见底。
…
数日后,京师,紫禁城,西苑永寿宫。
此处并非正式朝会的宫殿,而是嘉靖皇帝修道之所,丹炉、蒲团、八卦阵图取代了寻常的皇家陈设,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与丹药气息。
嘉靖帝依旧是一身道袍,坐于蒲团之上,听着司礼监秉笔太监黄锦低声诵读着来自南直隶的八百里加急捷报。
当听到“水底惊雷显威,佛郎机巨舰倾覆”时,皇帝捻动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当听到“俘获四十七人,敌酋罗德里格斯疑似遁逃”时,他闭合的眼睑轻轻颤动了一下。
直到听到“显微镜竟可窥见水中万千活物,微观寰宇,玄妙非凡”时,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彩。
“显微镜…”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觉得颇有意思,“竟能窥见微虫世界…此物,倒比那千里镜,更近‘道’之真谛。”
黄锦屏息凝神,不敢打扰皇帝的思绪。
良久,嘉靖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沈铮办事,还算得力。陈启…此子倒是屡有惊人之举。造化丹炉(指制造局)没白设。”
他沉吟片刻,似在权衡。
“拟旨。”
“一,南直隶锦衣卫、江宁水师,剿夷有功,一应将士,论功行赏。阵亡者,厚恤。”
“二,擢升陈启为工部虞衡清吏司员外郎(从五品),仍总领制造局事。赏银二百两,绢二十匹。令其将‘千里镜’、‘显微镜’及此番‘水底火器’之制法、图说,详加整理,密封呈送内库。”
“三,着徐光启协理制造局,赏翰林院侍讲衔(正六品),允其出入造化丹炉,探究格物之妙。”
“四,严查沿江各处,搜捕佛郎机酋首罗德里格斯及一切可疑之洋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五,那沉没的夷船,给朕捞起来!朕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坚船利炮。”
黄锦飞速记录,心中暗惊。
陛下对那陈启的赏赐不可谓不厚,连升两级,并让其掌管至关重要的技术秘档。
对徐光启的安排更是意味深长,翰林清贵之身协理工匠之事,显然陛下对其“格物”之能也产生了浓厚兴趣。
而对那夷船残骸的兴趣,更是显露了陛下平静外表下的深深忌惮与求知欲。
“还有,”嘉靖帝补充道,语气莫测,“告诉陈启和徐光启,朕对他们的‘造化’很感兴趣。让他们好生钻研,勿负朕望。”
“奴婢遵旨!”黄锦躬身退下,前去拟旨。
嘉靖帝重新闭上双眼,手指缓缓捻动念珠。
殿内重回寂静,只有丹炉内火焰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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