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又沉又痛，尤其是后脑勺，一阵阵钝痛敲打着我的神经，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直往上冒。
我费力地掀开眼皮，一片模糊的白色。
天堂？不对，这消毒水的味道……也太刺鼻了，天堂的物业应该不至于用这么劣质的消毒水。
地狱？好像也不太像，没看见牛头马面，耳边倒是嗡嗡响着人声。
“……姐也太不小心了，我都说了不用她替，她非要逞强……”
这声音，娇娇柔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哭腔，像裹了蜜糖的针，扎得我耳膜生疼。
苏雨柔！
我猛地扭过头，动作太大，扯得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瞬间发黑。等那阵眩晕过去，我看清了床边的两个人。
苏雨柔，我那“善良柔弱”的好妹妹，穿着一身白裙子，手里捧着束康乃馨，眼睛红得像兔子，正楚楚可怜地看着我。而她旁边，站着眉头紧锁，一脸“你怎么又给我添麻烦”表情的陆晨轩。
这场景……这台词……
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血液都凝固了一瞬。
这不是三年前，我替苏雨柔拍坠楼戏摔成脑震荡住院的那次吗？
我……我不是死了吗？死在苏雨柔精心策划的车祸里，死在陆晨轩冷漠的注视下。那辆货车撞过来的瞬间，骨头碎裂的声响，身体飞起来的失重感，还有苏雨柔那张在远处扭曲快意的脸……清晰得像是就发生在上一秒。
恨意像岩浆一样在我血管里奔涌，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重生？这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桥段，竟然发生在我身上了？
老天爷，你他妈总算睁了一次眼！
“晚晴姐，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苏雨柔见我看她，立刻凑上来，眼泪说掉就掉，“都怪我，要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导演还夸你那个镜头拍得特别好，特别真实……”
又来了。
前世我就是被她这副“全世界我最无辜我最心疼你”的样子骗得团团转，真以为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小白兔。现在听着，只觉得讽刺又恶心。她这话，明着是关心，暗地里不就是在提醒我，我只是个替身，摔得再惨也不过是成全了她的镜头？
我没吭声，目光扫过床头的电子日历。
x年x月x日。
果然！真的是三年前！距离那个彻底改变我命运轨迹的《暗夜蔷薇》试镜，还有三天！
巨大的狂喜和后怕交织着冲击我的大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走错一步！
“晚晴，不是我说你，”陆晨轩开口了，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不加掩饰，“雨柔都说了危险，让你用武替，你非要自己上。看看现在，伤成这样，后面那个洗发水广告还怎么谈？我好不容易才跟人家搭上线的！”
洗发水广告？就是那个后来被爆出违规添加，差点让我背上“虚假宣传”骂名的三无产品？陆晨轩，你从头到尾，想的都只有你自己的抽成吧？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现在撕破脸还太早，我这刚醒，浑身没二两力气，得慢慢来。
但，这口气我是一分钟也忍不下去了。利息，总得先收点。
我抬起眼，看向苏雨柔，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妹妹，你……你过来点，我头晕，看不清楚你……”
苏雨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大概以为我还是那个好哄的傻姐姐，顺从地俯下身，把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凑到我面前：“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很疼？我叫医生……”
就是现在！
我积蓄起全身刚刚恢复的那点力气，右手猛地抬起，带着我两辈子积攒的所有恨意——
“啪！”
一记无比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那张吹弹可破的脸上！
声音响彻整个病房。
苏雨柔直接被扇懵了，整个人歪向一边，捂着脸，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我。那束康乃馨“啪嗒”掉在地上，花瓣摔了一地。
陆晨轩也惊呆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冲我吼道：“苏晚晴！你疯了！你打雨柔干什么？！”
我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掌，靠回枕头，微微喘着气。真他妈解恨！虽然身体虚，但这巴掌的气势到位了。
我抬眼，冷冷地看着苏雨柔那张迅速红肿起来的脸，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
“疼吗？”
苏雨柔眼泪哗啦啦地流，这次估计是真疼的：“姐……你为什么……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我扯了扯嘴角，眼神像刀子一样在她和陆晨轩之间扫了个来回，“我躺在这儿半死不活，你们俩在我床边眉来眼去，当我死了吗？”
这话一出，陆晨轩和苏雨柔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们刚才……确实趁我“昏迷”，偷偷交换了几个眼神，陆晨轩还拍了拍苏雨柔的肩膀……她怎么会知道？！她明明一直没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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