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真正的雪,在深夜悄然席卷而来。没有预兆,没有声响,只在天地间织起一张无边的白网,将岩山部落裹进一片静谧的寒凉。清晨,当族人们推开用双层兽皮加固的木门时,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扑面而来,让每个人都忍不住缩紧脖颈——眼前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远山隐在朦胧的雪雾中,近树的枝桠挂满蓬松的雪团,脚下的土地被厚雪覆盖,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天地间只剩寒风呼啸,如利刃般刮过脸颊,带着彻骨的冷意。
了望塔上,值守的猎人裹紧了新鞣制的狼皮袄,领口和帽檐上早已结起一层白霜,连眉毛都凝着细碎的冰粒。他眯着眼,锐利的目光扫过白茫茫的原野——雪地里任何一点异常的移动都无所遁形,哪怕是一只寻食的野兔,也会在雪面留下清晰的痕迹。塔下,磐拄着一根新制的硬木拐杖,杖头包裹着厚实的铜皮,在雪地上敲出沉闷的声响。他的伤势虽已痊愈,却仍需借力支撑,每一步踩进积雪,都陷出深深的脚印。他沿着栅栏缓慢行走,伸手拍打木桩上堆积的厚雪,检查着是否有被积雪压弯的木柱;又俯身拨开陷阱上方的浮雪,确认触发机关没有被冻住,冷峻的目光里,没有丝毫对雪景的欣赏,只有对危机的警惕。
林岩站在自己那间规整的木屋前,木屋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外层压着木板,雪落在上面堆积成弧形,比其他屋舍更能抵御风寒。他呵出一口白气,看着雾气在寒风中瞬间消散,指尖早已冻得发麻,却毫不在意——他的视线掠过雪地,落在仓库方向,心中快速盘算着:熏肉还能支撑多久?柴垛的干木是否足够?田埂里那些覆盖着薄雪的越冬作物,能不能扛过这波早来的严寒?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了足足十日。”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披着一件厚重的熊皮斗篷,斗篷边缘缀着保暖的兔毛,可依旧难掩身形的单薄。她望着远处被雪雾笼罩的山林,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古老的经验在她心中敲响警钟:早来的寒冬,往往意味着更长的冰封、更严酷的煎熬,甚至可能伴随着食物匮乏的危机。
林岩缓缓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仓库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是啊,这冬天,怕是不好过。”大自然的考验从不会留情,它比敌人的刀剑更冷酷,更能轻易摧毁一个部落的生存希望。
严寒如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大部分户外活动压缩到极致。狩猎队再也无法深入山林,只能在栅栏附近的雪地里设置简易陷阱,捕捉偶尔出没的野兔、松鼠等小型动物,收获寥寥无几,有时守上一整天,也只能捉到一两只猎物,勉强够几人果腹。建造队也停下了所有扩建工程,工匠们扛着工具,挨家挨户检查屋舍——加固漏风的窗棂,修补被雪压塌的屋檐,在屋顶加铺一层干草,确保每一间屋子都能抵御寒风的侵袭。
部落的生活重心,悄然转移到了温暖的室内。幽深的洞穴被重新整理,篝火日夜不熄,成为族人聚集的核心;新建的木屋里,也燃起了小火盆,妇人们围坐在一起,手中的活计从未停歇。林岩抓住这段相对沉寂的时光,开始进一步细化并推行“贡献制度”,让秩序在寒冬中扎下更深的根。
在星的统筹下,每日的食物配给变得格外规整。她将记录贡献的木片按队伍分类,挂在洞穴的石壁上,每到分发食物时,便逐一核对:狩猎队因冬季收获锐减,贡献点增长缓慢,领到的熏肉和干果也随之减少;工匠队虽不能锻造铜器,却在室内打磨石斧、编织绳索、修复破损的工具,甚至尝试雕刻更精细的陶范,贡献点稳步增加,配给也相对丰厚;后勤队的妇女们缝制冬衣、晾晒储存的块茎、照料受伤的族人,每完成一项活计,星便在她们的记录木片上刻下一道痕迹,换取相应的食物。就连半大的孩子们,也被组织起来——他们提着小篮子,清理屋前和栅栏旁的积雪;或是在洞穴里传递消息、帮忙整理木片,虽只能获得微小的贡献点,却能领到一小把炒过的干果,从小便在心里种下“劳有所得”的规则意识。
起初,不少习惯了“有食同吃、有难同当”的老猎人对此颇有怨言。一次分发食物时,一名壮硕的猎人看着自己碗里寥寥的熏肉,又瞥了眼工匠队碗中堆起的干果,忍不住将石碗重重放在地上,沉声道:“我们平日里拼着命狩猎,守护部落,现在不过是冬天没猎物,凭什么领得比工匠少?这规矩不合理!”
他的话引来几名猎人的附和,洞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林岩没有动怒,只是让星将所有人的贡献记录木片一一铺开,指着上面的刻痕解释:“狩猎队的功绩,部落从未忘记,春夏秋三季,你们的贡献点最多,领到的食物也最丰厚。可如今是寒冬,狩猎受限,工匠们在室内劳作不停,后勤队在灯下缝补到深夜,他们的付出,同样该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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