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晨。清洲城本丸,蜂须贺雪绪从町奉行处回府,必经偏屋外的窄廊。
廊下积着昨夜残雪,晴正把晒干的鲸肉收进竹筐。两人隔三步,风带起雪沫。
蜂须贺氏(雪绪)停步,袖口桔梗纹被阳光照得刺眼。她没叫名字,也没看晴的脸,只把视线落在竹筐上。
雪绪压低声音,“……他今晚回吗?”,像问天气。
晴没抬头,把最后一块肉码平,低低“嗯”了一声。
蜂须贺雪绪指尖在袖里掐了一下。那声“嗯”像门闩,既回答了,也把她挡在外面。
蜂须贺声音更轻,像在自言自语,“酉时前,让他去西丸点铁炮……他一直看…”目光再次放回自己依旧不明显的肚子。
晴拍了拍竹筐边已经化水的雪,算作听见。
两人再无话。雪绪先走,木屐踏碎薄冰;晴转身进屋,门缝里漏出一线炭火的红。
没有称呼,没有对视——旧怨未解,新身份又未坐实,只剩“他”这个共同的、却暂时还不能喊出口的名字。
晴恨透了蜂须贺,只要看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甚至还在心里低声啐道:“不是说为了虎千代能去死吗?你倒是堕了……”
晴虽恼她,可毕竟孙子在她肚里。
蜂须贺雪绪在城下町的私宅。午后,晴替森老爷送一批海产,被女房引到内室。
屋里只有她们二人,炭盆烧得旺,却烘不暖尴尬。雪绪怀孕尚不足月余,腹部尚看不出任何起伏;晴自忖是是“替虎千代的外公跑腿”,而蜂须贺则懒洋洋的靠在那里烤火。
晴依旧盯着她那尚且平坦的小腹,一股邪火窜上来,恨不得用目光将它烧穿,让这一切都未曾发生。再看看她额角的细汗:“这都三月了,哪个有病的还烤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寡廉鲜耻吗?”
晴心里虽然那么说,可手上动作却没停,把一篮腌鲣鱼重重搁在矮几上,盐霜溅到雪绪的裙角。
两人隔着一臂,空气里全是潮腥与火炭味。晴压着嗓子,像怕外面听见:“这孩子……生下来算谁的?我儿的名声要往哪儿搁?”
雪绪鼻孔发出轻轻的哼声,并没有回答。可声音比灯芯还细,却带刺:“算我的。我带他上船,挂‘蜂须贺’的旧旗,跟虎千代去阿波晒网。——尾张的笑柄,留在尾张。”
晴冷笑,一字一顿道:“阿波?我爹的破船装得下一个‘贵人’的肚子?你们想扮渔民?你肚子里那块肉,就是官府的靶子。”
雪绪抬眼,第一次直视晴,像划开一道口子。
“那就让他先学会哭,再学会笑。总比在清洲本丸里,被人指着说‘庶子的野种’强。”晴声音陡然拔高,又立刻压下,“我儿是要当尾张伟男子!不是给哪个女人当渔夫的!”
蜂须贺冷哼一声,慢慢抚过尚且平坦的小腹,指尖在衣料上蹭出细碎的响——那动作不像护着孩子,倒像在摩挲一段旧疤。她抬眼时,目光先黏在晴袖口的樱花香痕上,突然伸手,双臂比出个两岁稚童的尺寸,弧度卡得丝毫不差:“天正十五年三月,正则备战九州,先太阁召我们进京。虎千代就这么大,你抱着他在伏见城御座敷外摔了一跤,北政所的人赶你走时,是我从你怀里夺过他——他当时攥着我袖口的桔梗纹,哭到吐的奶里太阁喂的樱饼,你忘了?”
她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像在晴耳边呵了口冷雾:“你现在天天逼他吃肉练枪,喊着‘要当尾张伟男子’,是真为他长力气,还是怕他将来再像那天一样,连哭都要看着北政所的脸色?我雪绪要的男人,从不是‘伟男子’的虚名,是能护着我和孩子,不用把‘吃肉’藏得像偷东西,更不用被人说‘跟秽多似的’的命。”
晴一开始捏着安产御守的手猛地收紧,绳结勒得掌心发疼——听见“伏见城摔跤”时,她喉间已经发紧,再闻“秽多”二字,反而突然笑出声,笑声里裹着点碎冰:“你这个连《女戒》都没翻完的野蛮人,也配说‘秽多’?”她抬手,指尖点在矮几上的腌鲣鱼,盐霜簌簌往下掉,“《黄帝内经》说‘五畜为益,能补气血’,我让他吃肉,是为了让他将来在伏见城再不用摔了跤就躲,不是让你拿‘秽多’这种粗话糟践——你当年借我帕子擦泥时,怎么没说我像秽多?”
两人同时噤声。
灯芯“啪”地爆了个火星,像把未出口的话烧成了灰。晴刚开口说出:“蜂须贺……”时,门就被推开了。
虎千代刚从练兵场回来,沾了雪水,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抖了抖身上的水,然后就坐在了雪绪身边。
晴看着两人,拉手,相互依偎,以及蜂须贺旁若无人的笑……“啪”的一声,晴随手拍出一根竹签。
那签是从热田神宫求来的“安产御守”,原本系着朱红绳,此刻却被她攥得湿漉漉的,绳结散开,露出里头刻着的“母子平安”四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穿越成了福岛正则庶出子请大家收藏:(m.zjsw.org)穿越成了福岛正则庶出子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