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浓国的春日,山道旁新绿萌发,空气中混杂着泥土与草木的清甜气息。一行人马离开了船只停靠的河港,沿着蜿蜒的土路向内陆行进。森老爷一马当先,他那身与周围景致格格不入的海腥味旧羽织下,步伐却稳健得如同踏在自家甲板上。
虎千代紧随其后,目光不住地打量着这片对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熟悉,是因前世游戏中模糊的“关原”概念;陌生,则是眼前真切的山川地貌与人间烟火。
行进约莫一个时辰后,森老爷忽然勒马,抬手指向前方一座郁郁葱葱、地势却隐约透出险峻的山峦。
“喂,赖陆,瞧见那边没有?”老爷子声音洪亮,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那就是桃配山!当年斋藤家那几个不长眼的小崽子,敢卡老子运去近江的铁炮,老子就是在这山头上,把那尊从博多弄来的南蛮大筒(国崩し)一架!好家伙,炮口那么一瞄——”他比划着,仿佛手中真握着点火绳,“那群怂包立马就软了脚,屁滚尿流地把路让开!哈哈哈!”
虎千代顺着外公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桃配山山势虽不极高,却颇有格局,山脊线在春日晴空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在山顶附近,并非他想象中无人经营的荒山,而是赫然矗立着一座依托山势修建的城砦!
那并非宏伟的天守阁,而是典型的战国山城:粗大的木制橹壁(围栏)沿着山脊蜿蜒,其间可见夯土垒成的坚固垣(土墙),以及若隐若现的橹(箭楼)。虎千代下意识地用前世浅薄的军事知识琢磨:“这选址……视野极佳,控扼要道,墙体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前世看的大河剧和游戏地图,可从来没强调过这里还有这等规模的城砦……这绝非临时搭建的哨所。”
他正暗自心惊,队伍中那位三河口音、约莫五十岁上下、作商人打扮的随从似乎看透了他的思绪,驱马靠近半步,语气平淡却精准地接话道:“此山确为要地。昔年织田信长公‘天下布武’之时,便已瞩目于此。岐阜城据此不过五、六里(注:约20-24公里,日本战国时期1里约4公里),快马顷刻即至,岂容他人鼾睡旁侧?”他话语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对旧主霸业的熟知与追忆,但立刻意识到失言,马上轻咳一声,微微颔首补救道:“小人过去常替各家老爷跑内陆的买卖,道听途说些陈年旧事,让森老爷和少主见笑了。”
森老爷只是嘿嘿笑了两声,目光在那三河人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并未深究。
虎千代默默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卷略显陈旧的地图展开。这正是战国时代典型的地图——没有精确的比例尺,山川、道路、城町的位置更多是示意性的,标注着大量汉字和假名,河流用蜿蜒的墨线表示,山体则用夸张的墨染凸起。他试图在地图上找到桃配山和眼前城砦的明确标记,却发现仅有一个模糊的山形符号和可能是城砦的三角标记,旁注的小字已然晕染难辨。这种信息的不确定性,让他更加直观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真实与朦胧。
森老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或许是想继续吹嘘当年的英勇,或许是想点评一下如今守备此地的织田秀信。然而,他话音未落——
“驾!”
只听一声短促的呼喝,队伍中那个一直沉默寡言、作僧兵打扮的光头随从,竟猛地一夹马腹,脱离队伍,沿着山道向前疾驰而去,马蹄踏起一片尘土。
众人皆是一愣。虎千代下意识地抬头,顺着那人奔去的方向极目远眺。
在桃配山南麓脚下不远处的平缓地带,一片葱郁的林木掩映之中,隐约可见一片规模不小的建筑群。那建筑的形制与寻常町中的寺院颇有不同,院墙高大厚实,望楼林立,甚至能看到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寒光的屋顶鬼瓦和樋。一种肃穆而坚硬的氛围,即便隔着一里多地,也能隐隐感受到。
“那就是光德坊了。”森老爷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粗粝,仿佛刚才那小小的插曲并未发生,“蜂须贺家那小子修行的地方。走吧,眼看就要到了,总得去给佛祖上柱香,讨碗茶喝。”
一行人再度启程,朝着那片愈发清晰的、仿佛蛰伏在桃配山巨大阴影之下的武装寺院行去。空气中,似乎除了泥土草木香,还悄然混入了一丝香火与铁锈交织的奇特气味。
虎千代默然策马,心中那关于“关原”的模糊预感,随着桃配山城的雄姿和光德坊的轮廓逐渐清晰,心里却愈发沉重——母亲之前和内府的龃龉,他虽然没听母亲说,但是也能猜到个大概。
森老爷的队伍渐行渐近,光德坊的全貌也愈发清晰。这绝非寻常清修之所,分明是一座武装到牙齿的堡垒寺院。高耸的土塀(围墙)上开设着狭长的铳眼(枪孔),角落处建有坚固的矢仓(箭楼),屋顶并非普通的桧皮葺,而是覆以防火的瓦片,屋脊上狰狞的鬼瓦仿佛在睥睨着所有靠近者。山门厚重,包着铁皮,门前甚至还有一道干涸的堀(壕沟)遗迹。空气中那股香火与铁锈混合的气味更加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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