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虎千代推开门时,伽罗香先漫过来——淡得像被风吹散了大半,只剩点沉味粘在袖口,混着灶上飘来的腥气,刺得鼻腔发痒。炉边的雪绪没回头,手里攥着把蝙蝠蝶绘桧扇,奈良时代的老物件,扇面金箔烤得发黑卷边,有的地方还融成了细屑,落在炭灰里。她腰上的金襴带松了半圈,垂着的带尾沾了点火星子,却浑然不觉,只盯着锅里咕嘟冒泡的汤,时不时咳嗽两声,肩头轻轻颤。
“好家伙,这扇子再烤下去,金箔都要掉光了。”虎千代走过去,从她手里抽走桧扇,指尖碰着她汗湿的手背——凉的,却带着灶火烘出的薄热。
他接从雪绪手里过扇柄,手腕轻转,风顺着炉沿绕进去,火苗瞬间稳了,呛人的烟也散了些。另一只手伸过去,把她贴在脸颊的碎发往耳后拢,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蜂须贺家的嫡女,怎么想起给我煮肉了?就不怕町人闻着味,骂你这屋里住了秽多婆?”
雪绪撇撇嘴,往灶边挪了挪,躲开他的调侃,目光却还锁在锅里——汤面飘着层油花,混着没撇净的浮沫,腥气就是从这来的。“町人的破嘴,值得鄙人在意?要是在意这个早就把心一横送你这个庶出子往生了。”她伸手拿过木勺,舀了点浮沫凑到嘴边,刚沾到舌尖,脸色骤变,猛地偏头“哕”了一声,连咳好几下,眼泪都呛出来了,“晴过去给你煮肉,哪有这么恶心?是不是我买的鸭子不新鲜?”
虎千代笑着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木勺,把锅里的水全倒掉,重新往灶上添清水。雪绪看着他动作,忽然愣了——刚还泛着腥气的鸭子,在清水里泡了会儿,竟变得白白净净,连皮上的血丝都淡了。虎千代又从怀里摸出个葫芦,倒了点町人酿的烈酒进去,酒气混着水汽飘起来,火光明明灭灭映在他脸上。“说吧,今天怎么突然下厨?”他搅着锅里的水,语气软了些,“是不是在想正之的事?”
“哪有!”雪绪立刻反驳,手却下意识往身后藏——一块白色足袋从袖底滑出来,落在榻榻米上,边缘整整齐齐,没有半分代表庶子的灰线。她慌忙弯腰去捡,指尖攥得发白,把足袋往怀里塞,声音低了些,“他有自己父亲管着,不用我操心……你快吃饭吧,别瞎猜。”
虎千代没戳破,从食盒里拎出个陶瓮,揭开盖——河豚鱼块泡在清酒里,泛着新鲜的粉白。雪绪看了,“噗嗤”笑出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我的老天,家里什么时候居然敢吃河豚了?这场婚宴,肯定是晴用森老爷的钱办的吧?”
“河豚怎么了?”虎千代挠挠头,夹起一块鱼块往嘴里送,嚼了两下,没尝出异常。
雪绪靠过来,半个身子贴在他怀里,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眼里带着笑:“因为你爸爸是大河豚,你是小河豚啊。”见虎千代还是茫然,她于是靠在虎千代的肩头,“还记得过去我和你娘,都刚嫁过来的时候。关系可好了。当时我们就给你父亲,起了个名字——河豚。”
“河豚?什么意思?”虎千代 一直觉得他老爸,不是被这两个女人叫野猪就是被她们叫箍桶匠之子,可被叫做河豚还是稀罕。
可眼前这位曾经的主母,现今他怀里的美娇娘,指尖绕着他衣襟的带子,声音放得更软,像浸了灶上的暖汽:“我娘家的阿波德岛藩,账册上十八万石,实测十六万七千石,除了藏入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每岁缴上去的‘年贡米’是一俵不少……”
雪绪正在说娘家的事,怀里突然被虎千代抓了一把,吓得她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瞪着虎千代,“讨厌鬼,小河豚。你要是再敢乱动,就把你丢出去,当无宿浪人。”
话虽然说得凶,可虎千代的手没拿出来。她竟笑得更多了几分妩媚,而嘴上只是嗔了句,“瞧你这毛躁的样子。”
可这份矜持,到底扛不住情郎的唇,在脸颊在脸颊一印就乖乖的任他把冰凉的手揣在自己怀里:“当年我刚嫁过来,管内宅物资,翻开粮册就愣了——账上写着‘米仓满’,可去西丸粮仓看,糙米堆里掺的稗子能筛出半斗;他跟北政所贺寿,光包装贺礼的绫罗就用了三匹,转头却让家老裁旧布给足轻补襦袢,说‘省着点用’。”
虎千代捏了下逗得她咯咯笑着,头往他肩窝又埋了埋,气息扫过他脖颈:“晴那时候刚管粮仓,趁夜里跟我咬耳朵,说‘糙米掺得越来越多,可他宴会上的白米却管够,连喂鸟的都比足轻吃的精’。我俩蹲在廊下看他跟人拍案,喊‘我福岛家49万石,怕谁’,就觉得像极了町里渔贩卖的河豚——鼓着圆滚滚的肚子,浑身扎满‘大藩主’的刺,看着凶得很,可真要戳破那层皮,里头哪有多少实货?”
“你以为他那49万石骗的是谁?”雪绪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语气带点打趣,“町里人见他宴饮时摆几十碟菜,见他礼服上的金襴带晃眼,就信了他是真有钱。可我跟晴清楚啊——他给正之做周岁礼服,都要拆我当年陪嫁的旧金襴带补边角;跟加藤 大人喝酒,喊着‘拿最好的清酒’,其实是从堺商那赊的,到现在还没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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