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城本丸的木构在火中发出“噼啪”的脆响,像无数根骨头被同时烧裂。虎千代刚骑着杂色马冲出浓烟,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东南角的橹楼塌了,黑瓦混着焦木砸在地上,溅起的火星烫得马鬃直颤。他猛地勒住缰绳,玄色直垂的衣角还沾着未熄的火星,回头望去时,本丸的轮廓已在火里扭曲成可笑的形状,连“丸に藤”的家纹都烧得只剩半截焦痕。
“糟了!”
这两个字像冰锥扎进心口,虎千代突然僵在原地。方才在偏厅看闹剧的轻松荡然无存,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瞬间浸透了直垂的衬里——他竟忘了抓那个穿褐纹直垂的家臣当证人!毕竟那个家伙是亲眼看着垣屋家老扛着督姬跑了。
如果自己这样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江户的秀忠、伏见的家康、此时在滨松的北政所、甚至就是他自己,听人红口白牙的这样说真的就能让人信服吗?
而且他一个外来信使,刚要送口信,还见了池田的家臣、吉田城就乱了、本丸就烧了、谱代叛逃了,怎么听都像是他挑唆的!北政所虽让他“玩”池田,可没说让他把池田家玩得家主不知所踪;家康更不会护他——母亲晴是私宠,他只是个庶子,真要追责,家康只会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连晴都保不住他。
“蠢货!”虎千代狠狠骂了句自己,手掌拍在马颈上,杂色马惊得扬了扬前蹄。他刚才竟还置身事外看笑话,以为“乱局与我无关”,却忘了乱世里“信使”就是最好的替罪羊——池田若死,武断派会骂他;德川若追责,丰臣家会弃他;就连正则,为了脸面也可能逼他切腹。
全身的血像瞬间冻住,他攥着缰绳的手泛白,指节几乎嵌进木柄。正想掉转马头回乱局里找个活口当证人,腕间突然传来一股蛮力——有人一把抓住了马缰绳,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拽下马。
“贤侄!快带我去伏见!去见家康大人!”
喊声混着浓烟的焦糊味撞进耳朵,虎千代低头,才看清抓缰绳的人——满脸漆黑,只剩牙齿是白的,深蓝色阵羽织被烧得破破烂烂,肩上还沾着块带血的木片,像从火里捞出来的炭。他浑身发抖,不是冷的,是吓的,抓着缰绳的手还在颤。
“你是……”虎千代刚要问,那人突然松开缰绳,踉跄着退了半步,又猛地抬头,盯着他的身高和玄色直垂,眼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悲痛盖过:“我乃吉田侍从辉政!赖陆贤侄,快带我校去伏见!家康大人能为我做主!乱臣谋逆,本丸烧了……督姬她……她定是葬身火海了!”
说到“督姬”二字,池田的声音突然发颤,眼圈泛红,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却蹭得更脏。他捂着腰往后缩了缩,指缝里渗出血来,语气里满是绝望:“我刚从偏厅逃出来,见本丸火大得没边,督姬她没跑出来……定是没了!”
池田辉政!竟以为督姬死了!
虎千代心头一震,随即竟悄悄松了口气——督姬若真死了,德川那边就少了“亲属被害”的追责由头,他至少不用担“害死德川养女”的罪。他赶紧翻身下马,扶着池田的胳膊:“世叔莫慌,先离开这里!伏见远,滨松离得近,北政所様在滨松,也能为您主持公道。”
“滨松……也行!”池田恍恍惚惚地点头,被虎千代扶着往东侧山道走,嘴里还在念叨:“垣屋那老贼!我待他如心腹,他竟勾结乱臣烧本丸!还害死督姬……我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他骂得狠,脚步却虚浮,走两步就往旁侧歪,腰上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溅在山道的碎石上。刚拐过山道拐角,身后突然传来喊杀声:“池田辉政在此!莫要让他走了!”
马蹄声急促地撞过来,虎千代回头,就见一个穿浅绿阵羽织的武士纵马狂奔,手里长枪直刺池田后心——是垣屋的余党!池田反应极快,猛地侧身,用肩窝死死夹住枪杆,木柄撞得他闷哼一声,却没松手,眼里冒着火:“为督姬报仇!”
“世叔撑住!”虎千代几步冲过去,左手拽住武士的腰带,右手按住马鞍,借着惯性猛地发力——武士没防备,被他硬生生从马背上拽下来,摔在地上昏了过去。他翻身跃上那匹黑马,扯过缰绳,对池田喊:“快上我的马!”
池田松开枪杆,踉跄着爬上杂色马,虎千代催着黑马跟上,两匹马在山道上狂奔。身后的箭雨追着马蹄声来,有支箭擦着虎千代的耳际飞过,钉在旁边的松树上,箭羽还在颤。他心里的焦虑淡了些——至少现在,池田以为督姬死了,暂时没人会追究“主母私通”的事,他只要把池田送到滨松,就能暂时脱责。
两人一路逃到暮色渐沉,才在山道旁找到间驿站。黑马和杂色马都喘得厉害,马鬃上沾着汗和尘土,像刚从泥里捞出来。池田从马背上滑下来,扶着驿站的木柱直喘气,脸色苍白得像纸,腰上的血渗得更厉害了,连说话都没力气:“不行了……今晚住下……又渴又饿……再跑……就撑不住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穿越成了福岛正则庶出子请大家收藏:(m.zjsw.org)穿越成了福岛正则庶出子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