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放下竹篮时,指尖故意在石台上多停留了片刻。石台边缘有处磨损的缺口,和她记忆里姐姐书桌的缺口一模一样——那是小时候两人抢木剑玩时,姐姐不小心磕出来的。她的心脏猛地一跳,目光飞快扫过墙角——昨日瞥见的“辞”字刻痕就在那里,比记忆里更清晰,刻痕里还嵌着点新鲜的木屑,显然是被人 recent 描摹过。
她假装整理药材,慢慢往墙角挪。袖中的桂花糕被体温焐得有些软,油纸边角卷了起来,露出里面金黄的糕体。布帘后的蓝光忽明忽暗,像呼吸般起伏,隐约能听见“哗啦、哗啦”的轻响,像是锁链拖地的声音。
是记忆锁链!苏清欢的指尖开始发抖。姐姐一定就在里面,被那冰冷的锁链捆着,像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还不走?”斗笠人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警惕。
苏清欢赶紧应着“就走”,手却飞快地往石缝里塞——那是墙角的道裂缝,窄窄的,刚好能塞进块桂花糕。她的指尖触到缝里的潮气,带着股土腥味,和桂花糕的甜香混在一起,形成种奇异的味道。
就在她缩回手的刹那,布帘后传来阵极轻的响动。
“笃、笃。”
两声,间隔三息,和昨日一模一样。
苏清欢的脚步顿住了,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甚至能想象出姐姐蜷缩在布帘后,用被锁链磨破的指尖敲着木板的样子,指甲缝里还留着刻“辞”字时蹭的木屑。
“滚出去!”斗笠人突然提高了声音,手里的药杵往石台上重重一砸,“听不懂人话?”
苏清欢猛地回神,赶紧转身往外走。经过门口时,听见守卫还在喝酒,粗声粗气地说笑:“这丫头看着木讷,倒比她姐姐识相。”“识相?我看悬,苏家的人,骨子里都带着反骨……”
他们的话像冰锥扎进耳朵,可苏清欢却觉得心里烧着团火。她知道,那两声叩门不是幻觉,石缝里的桂花糕会被姐姐发现,就像昨日门后的桂花被她看见一样——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是藏在刀光剑影里的秘密。
走出丹房很远,她才敢回头。晨雾已经散了,阳光透过竹梢洒下来,在丹房的屋顶上投下斑驳的影。那扇紧闭的门像头沉默的巨兽,吞噬着里面的光阴,可苏清欢知道,巨兽的肚子里,藏着姐姐用生命守护的希望。
回到修炼室时,林晓正坐在桌边绣帕子。见她回来,立刻放下帕子迎上来,眼里带着担忧:“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
“以为我出事了?”苏清欢笑了笑,从袖中掏出老管事给的糖桂花,往林晓手里一塞,“尝尝,比你的桂花糖还甜。”
林晓捏着糖桂花,突然红了眼眶:“清欢,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姐姐回来了,穿着白裙子,站在后山的桂花树下……”
苏清欢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疼得发闷。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后山,那里的桂花应该快开了,金黄的花缀满枝头,像堆碎金子。“会回来的,”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她一定会回来的。”
午后,她把丹房后窗的草图标在张新的纸上,和之前的草图拼在一起。后窗的位置靠近竹林,确实是守卫换岗的盲区,寅时换岗时,守卫会去旁边的小屋喝忘忧茶——这是她今早特意绕路确认的,小屋的烟囱在寅时三刻会冒起烟,那是烧水煮茶的信号。
指尖划过图纸上的“后窗”二字,苏清欢摸了摸发间的木剑吊坠。桃木的温润里,似乎还留着姐姐的温度,就像那年在后山,姐姐把这吊坠别在她发间时,指尖的暖意透过桃木,一直暖到心底。
暮色降临时,她又去了趟灶房,把剩下的桂花全都蒸成了糕。这次她没包油纸,就用干净的竹叶裹着,翠绿的竹叶衬着金黄的糕,像极了后山春天的颜色。
“明日还去送药?”老仆见她往竹篮里装糕,忍不住问,“丹房那地方,阴气重得很,我老婆子总觉得……”
“没事的。”苏清欢笑了笑,把竹叶包的桂花糕藏进竹篮底层,上面铺着厚厚的艾草,“那里有我要找的人。”
老仆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往她竹篮里多塞了个热馒头:“垫垫肚子,别饿坏了。”
回到修炼室时,月光已经爬上窗台。苏清欢把竹篮放在墙角,借着月光,仔细看着那片从丹房捡来的桂花。干枯的花瓣边缘有些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熏过,她忽然想起斗笠人身上的药味,那味道里除了苦,似乎还藏着种淡淡的腥——像血干了的味道。
她把桂花夹进丹房草图里,纸页上的“辞”字刻痕和后窗位置重叠在一起,像幅藏着密码的地图。指尖划过纸页,她仿佛能看见姐姐的手,正隔着冰冷的门板,和她一起描摹着希望。
夜深了,竹林里的风渐渐停了。苏清欢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发间的木剑吊坠轻轻晃动,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她知道,明日去丹房,或许还会遇到刁难,或许还会听到那些刺耳的话,可她不怕。
因为石缝里的桂花糕会被姐姐发现,因为那两声叩门是姐姐的回应,因为她们是姐妹,是彼此在这吃人的门派里,唯一的光。
竹篮里的竹叶偶尔发出轻微的响动,像是桂花糕在悄悄呼吸,带着后山的风,带着灶房的暖,带着她和姐姐藏在岁月里的甜,在这寂静的夜里,静静等待着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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