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说这笼里的东西要‘处理’了,”老仆的声音里带着幸灾乐祸,“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苏清欢的心脏猛地一缩。处理?是要销毁证据,还是……她假装整理药架,眼角的余光瞥见笼底的干草——前日藏的三枚忘忧丹还在,被石头压得稳稳的,可那枚刻着“衍”字的栏杆,似乎被磨得更浅了。
“处理”两个字像根刺,扎得她坐立难安。抄门规时,炭笔在纸上划出歪斜的痕迹,“禁偷盗”三个字被涂得漆黑,像笼壁的阴影。她忽然想起那个背破风剑的少年,剑穗上的银丝弯成桂花形,与笼壁的刻痕隐隐呼应——他定是在找师父,若是来晚了……
午时的钟声刚响,她就借口“去库房补领药材”,往竹林方向跑。昨夜林晓塞给她的时辰表上,标着“申时三刻有巡逻弟子换岗”,是去后山的最佳时机。
后山的竹林里积着未化的雪,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响。苏清欢按着记忆里的方向,在棵老桂树下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山洞——是陆衍说过的碰头地点,洞口被藤蔓遮掩,像只半睁的眼。
她刚要拨开藤蔓,就听见洞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是剑穗的声音!苏清欢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摸出发簪里的铁丝攥在掌心,指尖的汗让铁丝变得湿滑。
“是我。”洞深处传来少年的声音,带着剑刃般的冷冽,“林晓说你会来。”
陆衍从阴影里走出来时,破风剑斜背在身后,剑穗上的银丝在微光里闪着亮。他手里拿着张泛黄的纸,展开时飘出阵霉味——是张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炼魂阁的内部结构,东角的牢笼被圈了个红圈。
“我师父被关在那里,”陆衍的指尖按在红圈上,指节泛白,“他留下的破链符,应该也藏在附近。”
苏清欢从袖中掏出自己画的丹房地图,两张地图在微光里重叠,炼魂阁与丹房的通道被朱砂连在一起,像条隐秘的血脉。“长老说要‘处理’笼里的东西,”她的声音发颤,“我们得尽快动手。”
陆衍的眼神骤然变冷,拔剑的动作快如闪电,破风剑的剑锋在洞壁上划出火花:“十五那天,我去炼魂阁找破链符,你去丹房救你姐姐,子时在山外的老槐树下汇合。”
苏清欢望着他剑穗上的银丝,忽然想起林晓绣的锦囊,想起食盒里的糖糕,想起暖手炉的余温。这些散落的微光,此刻竟在山洞里汇成了团火,烤得她眼眶发烫。
“若是失败了……”她的指尖绞着地图的边角,纸页被汗浸得发潮。
“没有失败的余地。”陆衍收剑入鞘,剑穗的银丝扫过她的手背,带来微凉的触感,“我师父说过,苏家血脉能破记忆锁链,你的木剑吊坠,就是钥匙。”
离开山洞时,雪又开始下了。苏清欢把陆衍给的地图藏进暖手炉的夹层,铜制的炉身烫得她掌心发麻,却也让地图上的朱砂更清晰。路过膳堂,见林晓正踮脚往药架上摆药材,发梢的蝴蝶结被风吹得乱晃,像只停不稳的蝶。
她没上前打招呼,只是对着那个方向轻轻攥了攥拳。暖手炉里的炭火早已熄了,可她却觉得有股暖意从心口淌出来,顺着血脉流遍四肢百骸,连踩在雪地里的脚印,都带着淡淡的温度。
回到炼魂阁时,独眼老仆正往牢笼里扔发霉的干草,嘴里嘟囔着“明日就送你去见阎王”。苏清欢低头整理药材,耳尖却竖着捕捉动静——笼底的干草被老仆踢得翻卷,露出了那三枚忘忧丹的一角,黑得像三颗凝固的血珠。
她的指尖在药篮里的甘草上反复摩挲,忽然想起林晓绣的桂花锦囊还在袖中,薰衣草的香气混着药味,生出种奇异的安宁。不管前路有多险,至少此刻,她不是一个人在走。
暮色漫进阁门时,苏清欢终于抄完了最后一遍门规。她将纸卷摞在一起,厚厚的一叠,像座小小的山。暖手炉放在纸卷旁,铜面上的霜早已化尽,留下圈淡淡的水渍,像滴未干的泪。
她从被褥里摸出丹房地图,就着最后一点天光,在“后窗”旁补了个小小的桂花图案——是给姐姐的暗号,也是给自己的勇气。今夜的月光一定很亮,能照亮所有藏在暗处的路。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竹枝被压得弯下腰,像在向大地叩首。苏清欢把地图重新藏好,摸了摸发间的木剑吊坠,桃木的温润里,似乎还留着陆衍剑穗的凉意,林晓锦囊的花香,还有姐姐掌心的温度。
她知道,十五的风会很冷,丹房的锁链会很沉,可只要这些微光还在,她就敢推开那扇紧闭的门。
毕竟,姐姐在等她,那些散落在风雪里的善意,也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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