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沉默了。
良久,他那素来冷硬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深的弧度,似是了然,又带着几分玩味。
“所以,她不是在审案。”他淡淡道,声音里却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锐利,“她是在用这些案子,给满朝文武,立一门全新的学问。”
一门名为“香”的学问,一门足以颠覆现有刑侦体系的学问。
他松开刀柄,沉声下令:“传朕旨意。其一,准香狱司主审沈流苏,调阅太医院及皇家书库所有医药、草木相关典籍,任何人不得阻拦。其二,赐‘紫宸特使’印,持此印者,入宫禁,见宰相,皆不必跪。”
内侍总管心中剧震,连忙跪下领旨。
这第二道旨意,何止是恩宠,简直是将沈流苏的地位,直接拔高到了与朝中一品大员比肩的地步!
帝王,这是要为她手中那把无形的刀,配上一副足以斩断一切桎梏的锋刃!
旨意传到香狱司时,冯承恩正领着一队工匠,在旧刑部大牢的废墟上忙碌。
按照沈流苏的图纸,这里将被改建成一座全新的“香讯堂”。
十二间密不透风的审讯室,每一间的墙壁、地面、甚至顶梁,都用上了不同的材料。
其中一间,墙壁被涂上了一层浅绿色的漆。
“这是‘醒神漆’。”冯承根对身旁的工匠解释道,“用西域来的薄荷脑,混上鹰爪花的花汁,再调和石灰制成。人待在里面超过一个时辰,精神会高度集中,思维清晰,绝无可能说谎。”
另一间则截然相反,四壁空空,只在角落预留了一个小小的通风口。
“这间,是熏‘忘忧雾’的。雾气无色无味,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卸下心防,意志最顽固的嫌犯,也能被它软化。”
他指着墙角那些不起眼的雕花,低声道:“看这里,每一间的通风管道都由我亲自设计,彼此独立,又都连接到总控室。香气的浓度、种类、进退,皆可随心操控。这里,将是一座看不见、摸不着,却无人能够逃脱的牢笼。”
当夜,香讯堂最深处的一间密室里,灯火幽微。
彻底崩溃的吴明远,在“清心熏”那令人心神宁静的香气中,一五一十地招了。
当年,他确实是受了时任御史中丞周怀安的指使,篡改了沈家进贡香料的记录,并伪造了太监郑德全接触贡香的假证据。
但他,也只是一枚棋子。
“真正……真正下令要沈家满门性命的,不是周怀安!”吴明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内阁大学士,林崇昭!”
林崇昭!
这个名字一出,连一旁记录的冯承恩都手腕一僵。
此人乃三朝元老,掌理礼部二十余年,天下宗庙祭祀、典章礼仪皆出其手,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更重要的是,他曾是废太子萧临渊的授业恩师!
供词录毕,沈流苏接过那张写满罪证的薄纸,仔细看了一遍。
她没有如众人所料那般,立即上报天听,反而取来一个古朴的楠木香匣。
她将供词小心折好,放入匣中,又从袖囊里取出一枚深褐色的香丸,一同放了进去。
“这是‘延腐香’。”她对冯承恩解释道,“此香会缓慢释放一种湿气,令纸张在七日之内霉变腐朽,字迹尽毁。若想保全,须在七日之内,以特定的‘解忧草’熏蒸,方可化解。”
她合上香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在为某人开启了死亡的倒计时。
是夜,月黑风高。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守卫森严的香狱司,目标明确,直扑存放香匣的档案室。
然而,他刚一推开门,一股甜腻的暖雾便扑面而来。
黑衣人心中一凛,暗道不好,急忙屏住呼吸后退,可为时已晚。
他的手脚开始发软,眼皮愈发沉重,最终在无尽的困倦中,一头栽倒在地。
翌日清晨,沈流苏亲自走进了那间弥漫着“忘忧雾”的密室。
黑衣人悠悠醒转,看到眼前素衣而立的沈流苏,眼中满是惊恐。
“你是谁的人?”沈流苏淡淡地问。
在药力作用下,黑衣人意志薄弱,根本无法抗拒,恍惚地答道:“是……是林大学士府上的……书童……”
所有人都以为沈流苏会将其收押,作为指证林崇昭的铁证。
可她却出人意料地笑了笑,命人取来解药,为其解除了雾气。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沈流苏将一枚小小的香囊递到那书童手中,“香狱司不抓逃犯,只等自投罗网之人。”
书童惊惶失措,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香狱司。
沈流苏缓步走到窗前,窗外庭院中,她亲手种下的那株墨兰,经过悉心培育,已然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第一朵花苞。
幽香暗传,沁人心脾。
她望着那抹墨色,仿佛在透过它,看着遥远深宅中某个坐立不安的身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
“林大人,您曾教导废太子‘君子慎独’。不知今夜,您这独处之时,心,还能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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