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林晚晴的声音破碎而颤抖,夹杂着压抑的哭泣和巨大的恐慌,她语无伦次地将接到匿名电话、楚灵儿被绑架、以及绑匪那苛刻而恶毒的条件,断断续续地复述了出来。尤其是绑匪最后那段关于“看戏”和“拥挤”的暗示,她几乎是带着羞耻和恐惧说出来的,仿佛承认这一点,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叶凡握着手机,静静地听着,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没有打断她,也没有立刻咆哮或质问,这种极致的冷静,反而比任何怒火都更令人心悸。
当林晚晴终于说完,电话那头只剩下她压抑的、无助的啜泣声时,叶凡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冰冷决绝:
“晚晴,听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把那个号码,以及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原封不动地告诉陈默。然后,忘记他们对你说的最后那些话。那是毒药,是李明轩用来分裂我们的伎俩。”
他没有安慰,没有责怪她之前的犹豫,而是直接给出了最清晰的指令。这种建立在绝对理性基础上的信任与引导,像一根坚实的绳索,将几乎要坠入道德悬崖的林晚晴猛地拉了回来。
“叶凡……”林晚晴哽咽着,“可是楚医生她……他们只要24小时!让你停止攻击,还要和苏氏解除同盟……这怎么可能……”
“他们提条件,是因为他们害怕了。”叶凡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冷酷的讥诮,“我们的攻击打到了他们的痛处。至于灵儿……”他顿了顿,那冰冷的语气里终于渗入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却沉重无比的东西,“我会把她带回来。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这句话,像是一个沉重的誓言,砸在林晚晴的心上。她能从叶凡的语气中感受到那股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
“那我……我能做什么?”林晚晴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带着一种想要弥补、想要参与、想要证明自己的急切。
叶凡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然后缓缓说道:“晚晴,我现在需要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可能很残忍的决定。”
“什么决定?”
“我不会答应绑匪的条件。”叶凡的声音清晰而冷酷,如同出鞘的利刃,“不会停止攻击,更不会解除与苏雨墨的同盟。相反,我要加大攻击力度。我要让李明轩和‘彼岸花’明白,动我身边的人,需要付出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电话那头的林晚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决定,无异于将楚灵儿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这太疯狂了!
“叶凡!你不能!楚医生会……”
“这是唯一能救她的方法!”叶凡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妥协换不来安全,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让更多人陷入危险!只有让他们痛,让他们怕,让他们知道触碰我的底线意味着毁灭,他们才可能放手!这是战争,晚晴,没有中间道路!”
他的话语残酷而真实,带着血与火的逻辑。林晚晴握着手机,心脏狂跳。她明白叶凡是对的,妥协只会让所有人万劫不复。但这种将人质置于极大风险下的强硬,需要何等的意志和冷酷?
“告诉我你的选择,晚晴。”叶凡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最后的确认,“是站在我这边,支持我用我的方式复仇和营救?还是……选择你认为更‘安全’的道路?”
这是一个直白的、不容回避的站队。不再是情感上的纠葛,而是立场和信念的选择。
林晚晴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李明轩虚伪的嘴脸,公司濒临破产时的绝望,苏雨墨和柳如烟伸出援手时的复杂心情,叶凡划清界限时的痛苦,以及……绑匪那恶毒的挑拨离间。
她忽然发现,之前的自己,一直被困在小小的情感围城里,为叶凡的关注、为与其他女人的比较而患得患失,几乎迷失了自我。直到此刻,当真正的危机降临,当叶凡需要的不再是她的爱恋或依赖,而是纯粹的、坚定的支持时,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她的敌人,从来就不是苏雨墨,不是柳如烟,甚至不完全是叶凡的冷酷。她的敌人,是那个躲在暗处、毁了她家庭、现在又企图毁掉她刚刚站稳的事业和所有她在乎之人的“彼岸花”和李明轩!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力量,从她心底升起,压过了恐惧和软弱。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用尽全身力气,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叶凡,我支持你。”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决然。
“用你的方式去做。复仇,还有救回楚医生。我……我可能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我绝不会拖你的后腿,更不会像绑匪希望的那样,因为自私而坏事。”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叶家的事情……我很抱歉,现在才知道真相。这份血债,必须讨还!我,林晚晴,无条件支持你!”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表态,而是她在经历了巨大恐慌和道德挣扎后,做出的清醒抉择。她选择了与叶凡并肩,站在了对抗“彼岸花”的同一战线,不再是出于残留的爱意或责任,而是基于共同的敌人和最终的正义。
电话那头,叶凡沉默了。他似乎也没料到林晚晴会如此迅速、如此坚定地给出这样的回应。几秒钟后,他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冰冷的语调里,似乎融入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缓和:
“好。把信息给陈默。然后,保护好你自己。李明轩的下一个目标,未必是谁。”
通话结束。
林晚晴放下手机,虽然依旧为楚灵儿的安危揪心不已,但心中那股彷徨无助的混乱感却消散了大半。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立刻联系了陈默,将绑匪的号码和所有对话内容一字不差地转述,然后,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开始冷静地思考,在自己的能力和资源范围内,还能为这场战斗做些什么。
她的支持,或许微不足道,但这份在关键时刻毫无保留的立场,对此刻被仇恨和危机包裹的叶凡而言,却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穿透了浓重的黑暗,让他知道,在这条孤独而残酷的复仇之路上,他并非完全孤身一人。而林晚晴自己,也在这场风暴中,完成了又一次重要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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