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谢绯衣轻轻合上书卷,揉了揉略显酸涩的脖颈,目光无意识地掠过窗外的翠色,又环顾这间陈设雅致、处处彰显主人品味的书房。最后,她的视线落回了书案后的越恒身上。
只见他剑眉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目光沉沉地凝在手中的一份公文上,那神情,像是遇到了棘手难题。
谢绯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打破了满室的静谧:“是……出了什么难事吗?”
越恒闻声抬起头,对上她带着关切的目光。他揉了揉眉心,并未隐瞒,将公文轻轻推至案前:“是凤城旱灾之事。情况比预想的更为严重,几个县的春耕近乎停滞,若再无有效之法,今夏必定粮荒,届时流民四起,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沉重。
谢绯衣认真听着,问道:“这凤城境内,难道没有江河湖泊吗?能否想办法,将水引入稻田菜地?”
越恒摇头,指尖在公文上点了点:“受灾最重的这几个州县,地形较高,远离主要河道,周边只有些几近干涸的小溪。引水……谈何容易。”他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这是天时与地利双重限制下的困局。
谢绯衣凝眉思索片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我记得小时候在乡间,见过一种木制的龙骨水车,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龙骨水车?”越恒眼中露出疑惑,“我从未听闻此物。”
“就是一种用来提水灌溉的工具。”谢绯衣一边解释,一边起身走到书案边,越恒会意,将一张干净的宣纸铺开,又递过蘸饱了墨的笔。
谢绯衣接过笔,略一沉吟,便俯身勾勒起来。阳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笔尖在纸上游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很快,一个结构精巧、以木片为链、带刮板的筒车雏形便跃然纸上。
“你看,”她用手指点着图纸,“将这水车架在河边、渠边,或者哪怕只是水位较高的水塘边,利用人力或者畜力,踩动这端的踏板,带动这木链循环转动,木链上的刮板就能将低处的水源源不断地提送到高处的水槽里。”
她一边说,一边在关键部位做了标注。
“只要能将水引到最近的高地,接下来就好办了。”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向越恒,“可以组织人手,挖通连接各处的沟渠,让水顺着地势慢慢流向更远的田地。实在引不到的偏僻角落,或是用人力担水,或是多造几架这样的水龙车,一级一级往上送!虽然费力,但总好过眼睁睁看着秧苗干死。”
越恒紧盯着那幅结构清晰、原理巧妙的图纸,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深邃的眼眸中迸发出如同拨云见日般的光彩。他猛地抬眼,看向眼前这个总能带给他惊喜的女子,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振奋:
“妙极!此物结构看似简单,却直击要害!有了它,便能化不可能为可能,将低处之水‘搬’至高处!绯衣,你此法若成,不知能救活多少秧苗,多少百姓,真是功德无量!”
他脑海中已飞速开始盘算如何召集工匠、赶制水车、调配人力。困扰多时的旱灾僵局,似乎因为这一张薄薄的图纸,骤然撕开了一道充满希望的口子。
当日,越恒雷厉风行,连午膳都未用便将凤城内几位手艺最精湛的木匠召到了行馆旁临时辟出的工院里。
他亲自将谢绯衣绘制的图纸展现在诸位匠人面前,沉声道:“此物名为‘水龙车’,若能制成,可解旱田灌溉之急。诸位皆是城中翘楚,望能同心协力,尽快将此物打造出来。”
匠头李师傅五十余岁,须发已见花白,他凑近细看图纸,眉头先是惊异地挑起,随后又缓缓锁紧。他对着图纸研究了半晌,才犹豫着拱手道:“王爷,此物结构精巧,似筒车又非筒车……其中奥妙,小人一时难以尽窥。尤其是这连接龙骨与踏板处,既要承重,又需灵活转动,且需长时间浸水不腐不滞……依小人之见,若用寻常榫卯,只怕难以持久,且转动不灵。”
这正是图纸与实物之间最难逾越的鸿沟。
越恒看向身旁的谢绯衣,她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声音清越地解释道:“李师傅所虑极是。此关键之处,需以硬木精心车制为圆轴,外围再套以同样打磨光滑的木套,两者之间需留有发丝般的缝隙,并时常涂抹脂膏润滑。”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图纸上比划着受力与转动的原理。
道理虽明,但真要做起来却困难重重。接下来的两日,工院里锯刨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新木与桐油的气息。谢绯衣几乎日日都陪着越恒泡在工院里,工匠们起初见这位容貌昳丽的女子竟对匠作之事如此了解,还颇感诧异,但很快就被她透彻的讲解和耐心的态度所折服。
“谢姑娘,您看这个轴衬,按您说的削薄了,可一受力还是容易裂开。”一个年轻工匠捧着一段开裂的木料,愁眉苦脸地说。
谢绯衣接过,仔细看了看断口,沉吟道:“选料或许可以再讲究些,试试纹理更密的枣木或樟木?另外,受力处是否可以再加一道铁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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