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的无影灯散发出冷白的光芒,将整个手术区照得如同白昼,几乎看不见任何阴影。在这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高度洁净空间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监护仪规律发出的滴滴声,标记着生命的顽强存在。
凌蔚轻轻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颈椎发出细微的“咔哒”声,这是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带来的必然结果。她已经在这台复杂手术前连续站立了九个多小时,双腿早已麻木到失去知觉,全凭着一股专业精神和意志力在强撑。患者的腹腔内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肿瘤与重要血管紧密粘连,每一刀都如同在雷区中谨慎行走,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大出血。
“血压下降,80/50。”麻醉医冷静地报出数据,但声音中隐约透露出一丝紧张。
“出血点找到了。”凌蔚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依旧沉稳得不带一丝波澜。她精准地将钳子探入患者腹腔,在那片血肉模糊中娴熟地寻找着那根破裂的动脉。她的动作流畅而肯定,仿佛经过千百次演练。
“凌医生,您已经连续工作十六个小时了...”一旁的护士小声提醒道,语气中满是担忧。
“患者等不了。”凌蔚简短地回答,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手术区域分毫,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生命救援上。
医院里人人都知道,找凌蔚医生做手术要排队半年,但一旦上了她的手术台,就相当于从鬼门关抢回了一条命。她以精湛的技术和惊人的毅力着称,曾经创下连续手术三十二小时的记录,成功救回了一个多处脏器破裂的车祸患者。然而这些辉煌记录的背后,是日益透支的健康和越来越少的休息时间。
无影灯下,凌蔚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高效。她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握持手术器械的力度恰到好处。只有最细心的人才能发现,她的指尖有着极其轻微的颤抖——这是身体发出的强烈警告信号,但她选择了忽略。
“好,肿瘤完整切除。”凌蔚终于直起身,长长舒了一口气,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不得不扶住手术台边缘才稳住身形,“准备关腹。”
手术团队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大家开始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凌蔚退后一步,将位置让给助手完成缝合。她摘下被汗水浸湿的手术帽,露出一张苍白但轮廓分明的脸庞。三十岁的她已经是心外科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但这个成就的代价是明显的眼袋和过早出现在鬓角的几丝银发。
就在这一刻,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她胸口传来,猛烈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那感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心脏,而且每一秒都在加大力度。
“凌医生?”离她最近的助手敏锐地察觉到异常,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摇晃的身形。
凌蔚想开口说“没事”,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那疼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迅速席卷了她的全身。视线开始模糊,无影灯的光晕在眼前扩散开来,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大作,但不是来自手术台上的患者——而是凌蔚自己的生命体征监测手环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凌医生!您的心率!”护士惊叫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慌。
凌蔚的手不自觉地按向胸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然后突然变得紊乱,像是失去了节拍的鼓点,胡乱地撞击着她的胸腔。作为心外科医生,她再清楚不过这症状意味着什么——室颤,致命的心律失常。
“快!扶凌医生躺下!”有人喊道,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但她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身体,整个人向前软倒。几位同事迅速扶住她,平放在地上。她的白大褂散开,露出里面的洗手衣,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
“室颤!准备除颤!”她听到有人在她上方喊道,声音焦急而紧迫。
无影灯的光晕在她逐渐模糊的视野中晃动,同事们的呼喊声变得越来越遥远。她最后的感觉是胸骨被除颤仪电流击中的剧烈震动,仿佛整个灵魂都被那力量震出了体外。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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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
这是凌蔚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后脑勺像是被重锤击打过一般,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她的发丝缓缓流下,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她还能清晰地闻到血液特有的铁锈味在鼻尖萦绕不去。
她费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而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几颗疏星冷冷地闪烁其间,排列方式陌生得令人不安。她躺在一个潮湿阴暗的巷子里,身下是冰冷粗糙的青石板。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混杂着腐烂食物、污水和某种无法辨认的腐败物的气味。
“我这是...”她试图起身,却感到全身像是被拆散后又勉强重组般疼痛。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头脑昏沉得如同被灌了铅。后脑的伤口在动作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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