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是去刺杀秦桧了?” 卫蓝眉头微蹙,目光落在范守忠苍白的脸上。他早从史书里读过秦桧的奸佞,此刻见对方眼中的恨意如烈火般燃烧,心中愈发笃定 —— 自己没救错人。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月牙钩的乌木柄,指腹碾过上面的细痕,那是无数次搏杀留下的印记。
赵玉儿却眨着清澈的眼睛,嘴角微张,露出几分茫然。她久居关外,对中原朝堂的变故一无所知,此刻听着 “秦桧” 二字,只觉得陌生又刺耳。凤纹银簪在发间轻轻颤动,映得她眼底的困惑愈发明显:“秦桧?那是谁?”
“我与秦桧老狗有灭族之恨!” 范守忠猛地拔高声音,胸口的伤处被牵动,顿时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慌忙用手按住胸口,咳得肩膀剧烈发抖,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胸前的夜行衣上,洇出深色的痕迹。“我恨不得扒他的皮,拆他的骨!咳咳……”
“守忠兄弟,有话慢慢说。” 卫蓝伸手按住他的后背,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像按在一块烧红的烙铁上。他的动作轻缓,语气沉稳如古井,“要报仇也得先保住性命,你这样动气,只会让火毒蔓延得更快。”
赵玉儿连忙端起桌上的凉茶,小心地递到范守忠嘴边:“是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的声音柔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恳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你养好了伤,再做打算也不迟。”
范守忠喝了两口茶,咳嗽稍歇,眼中却涌上更深的绝望。他望着床顶的破帐,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十年?我哪还有十年……” 他忽然攥紧拳头,“老天无眼啊!我范家三代忠良,祖父抗辽,父亲辅政,到我这里,却落得个绝门绝后的下场!” 两行清泪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被褥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卫蓝见他如此悲戚,胸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他拍了拍胸脯,月牙钩在腰间发出轻响:“守忠兄弟,这毒掌的解药很难弄到吗?” 他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看你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若信得过卫某,这解药我去想办法弄来。”
范守忠抬眼望着卫蓝,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二位能让我在此暂避,已是天大的恩情。不瞒卫兄说,这解药的方子并不稀奇,寻常药铺就能配齐。” 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上几分自嘲,“可秦桧老狗既已用了这毒掌,又怎会留下解药?药铺里怕是早就被他的人盯紧了,兄台此刻去买,无异于自投罗网。”
“别总叫兄台了。” 卫蓝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玉儿,“我姓卫,单名一个蓝字。她姓赵,叫赵玉,你就当是个小兄弟。” 他特意加重了 “小兄弟” 三个字 —— 赵玉儿这身男装虽掩去了几分柔美,可那双清澈的眼总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是谨慎些好。“你若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卫兄。解药的事,明天一早我去药铺问问,有没有方子总能弄明白。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安心休息。”
范守忠望着卫蓝坦荡的眼神,嘴唇动了动,终是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卫兄了。只是…… 若明日真没有解药,万不可勉强。”
“放心吧。” 卫蓝转头对赵玉儿道,“赵兄弟,你先回房休息,明天还要起早。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他觉得男女共处一室终究不妥,尤其是赵玉儿还穿着男装,万一范守忠察觉端倪,反倒尴尬。
赵玉儿却站在原地没动,手指绞着衣襟,脚尖在地上轻轻画着圈,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 卫蓝挑眉问道。
“我是想问……” 赵玉儿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这秦桧到底是什么人?他和金国人是什么关系?怎么会住在大宋的都城?”
“咳咳!” 范守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被口水呛到,咳得几乎喘不过气。
赵玉儿被他吓了一跳,顿时有些生气,跺了跺脚:“人家只是问问,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她的耳垂微微发红,显然是觉得受了委屈。
“赵兄弟莫怪。” 范守忠好不容易止住咳,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在下只是…… 只是没想到,在大宋的国土上,竟有人不知道秦桧这奸相,实在有些诧异。”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卫蓝连忙打圆场,“我和赵兄弟虽是汉人,却久居关外,对中原的事不太熟悉。我们也是刚从关外回来,昨天才到临安。”
“原来如此,是在下冒昧了。” 范守忠歉然道。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赵兄弟,这秦桧乃是当朝宰相,把持朝政十余年。他暗地里勾结金国,杀害忠良,连岳飞岳将军都是被他以‘莫须有’的罪名害死的!” 他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恨不得把大宋的江山拱手送给金贼,好换得自己的荣华富贵!”
“竟有这等事?” 赵玉儿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她虽久居关外,却也听过岳飞的名号,那是百姓口中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她攥紧拳头,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 作为大宋的公主,听到如此奸佞当道,心中的愤怒比谁都烈。“这种人实在该杀!若有机会,我们也可以帮你去杀了那奸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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