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迈步走到托盘前,伸手拿起那支燧发枪。他的动作虽因初次实操略显生疏,脊背却挺得笔直,姿态沉稳有力:“此铳,本宫为其定名‘崇祯一式’燧发火铳。”
话音落,他抬手持枪,向众臣展示其结构:“它无需依赖火绳,只需扣动扳机,机括带动燧石击发,即便刮风下雨也能使用。更关键的是,其射速较旧式火绳枪,能快出数倍!”
朱慈烺放下燧发枪,转而指向托盘上那截沉甸甸的钢条,声音里多了几分笃定:“诸位再看此钢——它由格物院新筑高炉冶炼而成,经初步检验,无论是金属韧性还是整体硬度,都远胜军中常用的寻常熟铁,甚至比部分精工锻造的苏钢还要出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若有所思的群臣,补充道:“用此钢打造兵器甲胄,无论是枪矛的锋利度,还是甲胄的防护力,都能较往日提升一个档次!”
朱慈烺的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原本凝重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 不少官员下意识地伸长脖子,身子前倾,恨不能凑到托盘前看得更真切些,眼中满是好奇与难以置信;
- 工部的几位官员更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燧发枪的精密机括与乌亮钢条,脸上写满了震惊——他们比谁都清楚,打造出这样的器物,意味着何种技术上的突破。
“空口无凭。”朱慈烺将燧发枪放回托盘,向王承恩递了个眼色,“殿外演武场已设好靶位,还请诸位移步一观!”
带着将信将疑、好奇乃至不屑的复杂心绪,文武百官随朱慈烺行至武英殿外演武场。场边早有卫兵严密戒备,一名经初步训练的腾骧卫士兵被挑出,手持“崇祯一式”,肃立在靶位百步之外。
天空阴沉,似有细雨将至,微风拂过,正是火绳枪最忌讳的天气。
“开始!”朱慈烺令下。
那士兵动作熟练(相较此时而言)地装填——从定装纸壳弹药筒中咬开开口,倒入火药,塞进弹丸,再用通条压实,随后扳开击锤。整套流程比用火绳枪简便许多,最关键的是,没了那根需始终点燃、在风中晃荡不定的火绳。
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士兵屏息,瞄准,扣动扳机!
“咔——砰!”
一声清脆的燧石撞击声过后,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白烟骤然腾起,远处的木制靶牌上,应声现出一个清晰孔洞!
没有火绳!真的打响了!而且在有风的天气下!
众人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那士兵便遵军官命令再度快速装填,动作虽仍带几分滞涩,却明显比用火绳枪快上一线。
“砰!”第二枪再次打响!
连续两次击发皆成,尤其在这般天气里,说服力远胜千言万语。方才还满是质疑声的演武场,此刻鸦雀无声。张慎言张着嘴,忘了合拢;史可法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眼中骤然爆出精光;就连始终低眉顺眼的韩赞周,也忍不住抬眼多瞧了那火铳几眼。
“诸位都看到了?”朱慈烺转身面向众臣,声音在空旷的演武场上回荡,“此铳,此钢,正是格物院近日之功!这,便是新军之基,强国之始!”
他环视众人,语气沉凝而有力:“北方局势糜烂,非一日之寒,亦非旦夕可解。盲目勤王,徒耗国力,于事无补。本王留守南京,非为苟安,实为卧薪尝胆、铸剑砺甲!待新军练成、利器充足,方可挥师北上,克复神州!”
他再次指向那燧发枪与钢条:“此物虽刚初成,尚待改进,然大方向已然明晰!望诸公摒弃空谈、戮力同心,助本王办好这格物院、练好这新军!而非在此坐而论道,徒乱人意!”
这一次,再无人出声反驳。那两声枪响,不仅证实了燧发枪的可行性,更在一定程度上,确立了朱慈烺借“格物”寻出路这一策略的初步合法性。至少在拿出更有效的方案前,反对的声音不得不暂时蛰伏。
朝会散去,百官各怀心思离去。朱慈烺清楚,这不过是暂时压制,远没到高枕无忧的地步。但他总算在旧有的争论泥潭里撕开一道口子,将“格物”与“强军”直接绑定,塞进了南京朝廷的议事日程。
回到文华殿,朱慈烺立刻召见了宋应星和赵匠头。
“今日演示,效果尚可。”朱慈烺脸上并无太多喜色,“然而,此铳距真正列装军队,还差得远。哑火率如何?连续击发后机括是否可靠?射程、精度能否再提升?产量又该如何扩大?诸多问题,亟待解决。”
宋应星躬身说道:“殿下明鉴。目前首要难题,在于击发簧片的力道难以恒定,从而导致哑火;其次,枪管采用新钢打造,钻孔极为费力,良品率较低;再者,高炉虽已建成,但耐火材料损耗极大,使得持续生产面临困难。”
“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朱慈烺沉声道,“宋先生,你与赵匠头全力攻克簧片与枪管钻孔之法。所需物料、匠人,优先调配。至于高炉耐火材料,着工部征集民间能工巧匠,悬赏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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