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院在宋应星的督导下——他始终不肯彻底歇息——标准化生产正艰难推进。尽管良品率提升迟缓,但零件间的互换性,总算有了些许微弱改善。武英营的新兵在严苛训练与相对充足的粮饷支撑下,也渐渐有了模样,只是距离真正的精锐,仍差着不小的距离。
江北四镇对“联合操演”的提议反应各异。高杰爽快应下,派来以族弟为首的一哨家丁精锐;黄得功也积极响应,选送了麾下最善战的一部;唯有刘泽清与刘良佐依旧推三阻四,只派些无关紧要的军官来应付。
朱慈烺对此并不在意,他的目标本就只有高、黄二人。他亲自观摩了武英营与高杰部、黄得功部的几场小规模对抗演练。演练中,武英营严整的队列、犀利的排枪轮射,以及那几门经进一步改进、射速与精度均有提升的野战火炮,给江北来的将领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尤其是高杰的那位族弟,演练结束后围着火炮转了足足半个时辰,眼神炽热得几乎要燃起火来。
效果,正在初步显现。
然而,北方的战局,却以超乎所有人预料的速度,急转直下!
四月下旬,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数骑浑身湿透、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的夜不收,冲破雨幕,直入皇城,将一份沾染着泥泞与暗红色血迹的绝密军报,送到了朱慈烺的案头。
王公公颤抖着展开军报,只看了一眼,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殿下!山……山海关……战事……已……已分胜负!”
朱慈烺的心猛地一沉,他接过军报,就着跳跃的烛光飞快扫过字句。军报上的文字因雨水与血水浸润有些模糊,可关键信息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眼底:
“……四月二十一,闯逆亲率大军与吴三桂、清虏联军战于山海关一片石……”
“……激战竟日,闯军初时占优,然清虏蓄锐已久,八旗铁骑突入侧翼……”
“……闯军大溃……伤亡无算……已……已向北京方向败退……”
“……清虏与吴三桂部,正……正乘胜追击……”
军报从朱慈烺指间滑落,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尽管早有预料,可当这决定性的败绩清晰摆在眼前时,那股巨大的冲击力,依旧让他感到一阵短暂的眩晕。
李自成,败了。
而且是一败涂地。
中原的大门,已被轰然撞开。
接下来,就是决定谁将成为这片土地新主人的、更加残酷的追亡逐北。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殿外那被暴雨笼罩的、漆黑一片的北方。
他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
而另一个更加混乱、更加血腥的时代,正咆哮着降临。
他俯身捡起那份满是泥泞与血污的军报,紧紧攥在手中,似要从中汲取力量,又似要将这残酷现实深深烙印进灵魂深处。
“传令。”
他的声音在暴雨声中响起,平静得可怕。
“召所有阁臣、都督,即刻入宫。”
“风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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