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赵昭华见内部渗透受阻,立刻改变了策略。他深知情报对于将领的重要性,尤其赵屹远离边关,若耳目闭塞,便如猛虎失爪。他暗中派出精锐人手,伪装成流窜的马匪,埋伏在边关通往京城的几条隐秘信道上,专门截杀传递军情的信使。短短数日,数批信使遇害,紧急军情文书被劫掠或毁坏,通往京城的情报线几乎彻底中断。
赵屹在将军府中,接连数日收不到边关例行军报,心中顿时一沉。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没有情报,他无法判断边关虚实,无法做出有效决策,只能困守京城,空有将军之名。七皇子则在朝堂上,面带忧色却语气轻松地向皇帝禀报:“父皇,近日边关并无急报,想必一切安稳。赵将军可安心静养,实乃社稷之福。” 他营造出一派太平景象,试图麻痹皇帝,也让赵屹的担忧显得像是无病呻吟。
消息通过老槐树模糊的感知传到云芷这里。她虽无法得知细节,却能察觉到通往北方的气运流动中,夹杂了几缕新生的、充满不甘的怨戾之气,位置恰好卡在几条交通要道上。她立刻明白,信使出事了,情报通道被切断。
硬闯或派兵清剿那些神出鬼没的“马匪”?这念头在云芷脑中一闪便被否决。目标太大,动静惊人,不仅会彻底暴露己方已察觉情报线被切断的事实,更会打草惊蛇,让七皇子提高警惕,甚至采取更极端的破坏手段。必须另辟蹊径,用一种更隐蔽、更出乎意料的方式重新建立联系。
云芷躺在小院的榻上,眉头紧锁,苦思冥想。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窗外天空中掠过的一行飞雁。它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向着固定的方向振翅高飞,路线清晰,目标明确。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信鸽可以驯化传书,那这些天生就遵循固定路线长途迁徙的候鸟呢?她无法凭空变出训练有素的信鸽,但或许……可以尝试引导这些天生的飞行者,让它们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成为信息的载体?
这个想法让她精神一振。她立刻叫来霜枝,低声吩咐:“想办法去弄一份详细的北疆舆图来,要标出信使常走的驿道和重要的烽火台、驿站位置。” 霜枝虽不明白郡主要地图做什么,还是想办法弄来了。
云芷铺开地图,仔细研究信使的路线和关键的节点位置。然后,她将心神沉入与老槐树相连的灵觉之中。老槐树根系庞大,感知范围远超院墙。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老槐树的意念,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颗细小的石子,将一种模拟恶劣天气将至的、强烈的“焦虑”和“不安”的意念波动,持续地、微弱地散播向那些信使路线沿途、候鸟(尤其是耐寒、善于长途飞行的雁类)经常栖息的湖泊湿地。鸟类对自然环境的变化,尤其是风暴来临前的低气压异常敏感。这种人为制造的、弥漫在栖息地的“焦虑感”,让鸟群变得焦躁不安,它们开始比平时更频繁地沿着迁徙路线异常地盘旋、起飞、降落,仿佛在不安地预警着什么,飞行轨迹变得更有规律可循。
与此同时,云芷让霜枝将这个大胆的计划核心——“利用受惊扰的候鸟,沿途设点,尝试附着信息传递”——悄悄传递给赵屹派来暗中联系的心腹。赵屹在病榻上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方法,沉默了良久。以常理度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眼下情报断绝,边关情况不明,任何可能的机会都必须尝试。他最终下定决心,果断下令:依计行事!
他立刻派出绝对忠诚、身手敏捷的心腹士兵,携带鲜艳的红色或黄色小旗,以及特制的、能产生醒目彩色烟雾的烟丸,秘密潜入预设的接应点——通常是废弃的烽火台或隐蔽的山头。他们的任务是:一旦观察到有鸟群沿着大致路线飞过,立即挥动旗帜或点燃烟丸。这些鲜艳的颜色和移动的烟雾,果然吸引了本就有些焦躁的鸟群的注意,它们往往会好奇地降低高度,在接应点上空盘旋一阵。
接下来是最关键,也是最困难的一步。赵屹让手下最可靠的文书,将最紧急的情报用最小的字体加密缩写,写在极薄、极轻的特制油纸上,然后卷成比小指还细的纸卷。再由军中臂力稳、准头好的士兵,使用特制的、弓力经过精确调整的小弹弓,将这些轻飘飘的纸卷射向低空盘旋的鸟群。力道必须恰到好处:既要让纸卷能碰到鸟群,又不能伤到鸟儿或惊飞它们。成功的标志是纸卷巧妙地卡在鸟类的羽毛缝隙中。携带了“额外负重”的鸟儿,浑然不觉,继续按照本能沿着迁徙路线飞行。
下一个接应点的人,则早早准备好谷物或鸟类喜欢的食物,撒在开阔地,引诱鸟群降落觅食。趁鸟儿低头啄食时,潜伏的士兵再小心翼翼地靠近,寻找羽毛间是否有异样的纸卷,并迅速取下。整个过程中,士兵们需要极大的耐心和运气。
这个方法笨拙、原始,且效率极低。十次尝试,未必能成功一次。纸卷可能在发射途中掉落,可能没卡住,可能鸟儿不降落,可能被其他动物叼走……传递速度更是远远比不上快马加鞭。但靠着多站接力,反复尝试,总会有极少数的情报,能侥幸突破封锁,被传递回来。前线的军情和赵屹来自京城的指令,就靠着这种近乎异想天开的方式,艰难地维持着一丝微弱而珍贵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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