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在上海建立了抵抗组织,那里需要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你难道甘心一辈子做日本人橱窗里的展示品吗?”
婉容抬起头,望着窗外被高墙切割成四方的、灰暗的天空。她想起了年少时在天津、在紫禁城的自由时光,想起了骑马、打球、说洋文那些鲜活的日子,与如今的死气沉沉对比,强烈的反差让她心痛如绞。
自由……那是一个多么遥远而奢侈的词。
良久,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苏婉清,原本空洞的眼神里,一点点凝聚起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好。我演。”
为了自由,她愿意赌上一切,哪怕是暂时撕碎自己骄傲的羽翼。
......
计划开始悄无声息地执行。
最初,婉容只是变得愈发“沉默”,常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时而莫名落泪。伺候的宫人只当是皇后心情愈发抑郁,并未太过在意。
接着,她开始在一些非正式场合,表现出轻微的“失常”。
比如在仅有日本军官夫人参加的茶话会上,她会突然打断对方的谈话,说起一些前言不搭后语、关于童年或是过去宫廷的片段回忆,眼神飘忽,让在场的日本贵妇们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关东军方面接到报告,增派了“御医”诊视,开了更多的“安神药”。婉容当着他们的面,乖巧地服下,转身便偷偷吐掉。苏婉清利用护理之便,为她准备了维生素片替代,维持着身体的基本需求。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后。
一次溥仪宴请几名关东军高级将领,婉容作为“皇后”必须出席。
席间,当溥仪正用日语谄媚地向日军将领敬酒时,婉容突然站起身,将面前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指着溥仪,用字正腔圆的京片子凄厉笑道:
“你不是皇上!你是石敬瑭!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满座皆惊!溥仪脸色煞白,气得浑身发抖。日军将领们脸色铁青。
婉容却恍若未见,又哭又笑,扯散了自己的发髻,状若疯魔:
“这皇宫是假的!龙椅是假的!连你们这些人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她步履踉跄,几乎跌倒,被惊慌的侍女们强行扶住。
“皇后殿下凤体欠安,胡言乱语,快扶下去休息!”溥仪强忍着怒气,几乎是咬着牙下令。
这次事件后,关东军对婉容的监视报告里,“精神状况极不稳定”、“具有不可预测的攻击性”、“已不适合代表‘满洲国’形象”等字眼开始频繁出现。
苏婉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通过秘密渠道,向上海发出了准备接应的信号。
......
又是一个深夜,苏婉清最后一次为婉容“诊脉”。
“姐姐,机会就在三天后。届时宫中会有一场为日军将领举办的晚会,守卫相对松懈。我们会制造一场小混乱,有人接应你从西侧角门离开,外面有车直接送你出城。”
苏婉清飞快地交代着细节,“出城后,会有人护送你到营口,然后乘船南下上海。张先生会在上海接应你。”
婉容静静听着,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她看着苏婉清,眼中充满了不舍与担忧:“婉清,那你呢?”
“我留下善后,不能引起怀疑。放心,我有办法脱身。”苏婉清安慰她,从药箱夹层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胭脂盒,塞进婉容手里,
“这个你留着,里面不是胭脂,是应急用的盘缠和一张纸条,上面有到上海后的联络方式。”
婉容紧紧握住那个尚带着体温的胭脂盒,仿佛握住了通往自由的钥匙。
她看着眼前这个勇敢果决的表妹,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
“婉清……保重。上海见。”
“上海见。”苏婉清用力抱了抱她单薄的身体,“姐姐,记住,从现在开始,直到安全抵达上海,你就是个‘疯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演下去。”
婉容重重地点头。为了那个约定的,可以一起看日出的松花江,为了那个未曾谋面却给了她希望的张宗兴,更为了她自己那颗渴望挣脱囚笼、重新跳动的心,她必须成功。
窗外,北风呼啸,卷起千堆雪。
金丝雀即将振翅,试图冲破这精心打造的牢笼,飞向南方那片未知,却充满生机的天空。而历史的帷幕,正悄然为这场惊心动魄的逃亡,拉开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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